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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王鼻子,一号高地。
炮火停了。
撕裂的天空与焦黑的大地之间,是比炮火轰鸣更令人心悸的死寂。
临时指挥部在被炸塌一半的山洞里,碎石从洞顶簌簌掉落。
几位长围着一张破木板,昏暗的马灯是唯一的光源。
“东侧三号阵地,没了。”
一位长声音干涩,刚从前沿下来的他,军装上凝固着他人的血。
“警卫连,还剩多少人?”另一位长的目光黏在地图上,不曾抬起。
“不到五十。子弹,每人三。”
山洞里,再无声息。
浓重的血腥味、硝烟味,混杂着伤口腐烂的微臭,钻进每个人的肺里。
心跳声沉重而缓慢,在耳膜上敲着丧钟。
“通讯呢?”
“彻底断了。”通讯参谋的脸没有一丝血色,“鬼子用了大功率干扰,电台里只有电流的杂音。”
与外界,完全隔绝。
他们成了一座孤岛。
一座即将被名为冈村宁次的巨浪吞没的孤岛。
“长,希望……还有吗?”一个年轻参谋的声音在颤。
无人应答。
希望?
下午,当那面太阳旗被无数尸体堆上主峰时,希望就已经被撕碎了。
现在支撑他们的,只剩下军人最后的尊严。
山洞外,背风的山坳成了人间炼狱。
小护士翠花只有十七岁,提着空荡荡的药箱,在呻吟声中穿行。
“水……水……”
一名腹部被弹片剖开的战士,嘴唇干裂,无意识地呢喃。
翠花停下,她的水壶也空了。
她迟疑片刻,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里面是她给自己留的最后一口救命水。
她拧开盖子,小心地将水滴进战士的嘴里。
“翠花姐,别费力了,他撑不过今晚。”旁边一个断了腿的伤员低语。
翠花的手停在半空。
她看着眼前这张稚嫩的脸,看着他眼中正在涣散的光,眼眶瞬间就红了。
她倔强地不让眼泪掉下来。
“只要还有一口气,就是咱的同志,就不能放。”
她的声音轻得像风,却有股韧劲。
药没了,就用盐水冲。
绷带用完了,就撕自己的衣服。
她很累,随时都可能倒下。
她也很怕,炮弹的尖啸让她浑身抖。
但她看着这满地为保护她而倒下的哥哥和弟弟们,就觉得自己不能倒。
翠花起身,一只冰冷的手抓住了她的脚踝。
是那个刚刚醒来的小战士,胸口一片殷红。
“翠花……姐……”他的呼吸像是破了洞的风箱,“我们……是不是……被围了?”
翠花的心猛地一缩。
她蹲下身,想说些安慰的话,喉咙却像被堵住。
小战士看着她的表情,似乎懂了。
他咧嘴想笑,却牵动伤口,剧烈地咳了起来。
“俺……不怕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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