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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声越发惨烈。
楼厌跟着衡弃春迈出祠堂,这才抬手施诀,“哐”的一下将木门紧紧关阖。
谭王氏凄厉的叫声就此消止,充斥在这间祠堂里的邪气上下浮动,不过片刻就从门窗的缝隙间全部逃散。
周遭只剩轰鸣的雷声。
衡弃春立在廊下,半边的袍袖都被斜织的雨丝打湿,他随手挽了一下袖子,看向楼厌的眼神颇有些意味深长,“你什么时候学会的‘控邪咒’?”
楼厌施诀的动作一顿,指尖凝着的灵气立刻散了个无影无踪。
刚才被谭王氏叫得心烦意乱,一时情急才念了控邪咒,竟忘了那是他曾经用惯了的咒法。
上一世他被九冥幽司界捧上尊主之位,统率的妖魔数以万计,随意施个控邪咒惩治手下不听话的小妖,简直就是家常便饭。
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仅仅是这么一个无意之举,就能让衡弃春轻易看出端倪。
楼厌讪笑一声,努力编瞎话:“好像……好像是……”
“是师伯在讲学的时候提到过的!”
把问题抛给南隅山,料衡弃春也不会多问什么。
“胡说。”衡弃春却皱了皱眉,斥他,“控邪咒最容易走火入魔,你师伯怎么可能教授这个。”
他眉心越拧,眯眼问:“该不会……是你看了什么不该看的书吧?”
一语点醒梦中人,楼厌一个激灵,举着一只手频频点头,“对,就是从书里看到的!”
“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记住了。”楼厌眨眨眼睛,一副轻佻样子,“师尊,我是不是还挺有天分的?”
“咳……”
衡弃春没有说话。
楼厌自认瞎话编得天衣无缝,转身顺着檐下的回廊跟上衡弃春,从他的后肩探头探脑地看过去,而后募地一愣。
他师尊的脸好像红了。
楼厌盯着衡弃春后颈蔓延开的那团红晕,狼脑袋猛地歪了一下。
坏了,该不会又把他气坏了吧?
看个什么书也能被气到,就这么容易生气??
“师尊?”楼厌试探着叫了一声。
好消息是衡弃春似乎没有在生气,很快就“嗯”了一声,犹豫过后又说:“此咒只控妖邪,不是名门正派惯用的术法,以后不要再用了。”
“还有那书……”他顿了一下,又道,“也不要再看了。”
一番话说得含含糊糊,语气也没有从前那么严厉,楼厌甚至没怎么放在心上,不情不愿地答应了一句,“哦。”
“呃……师尊。”他说完猛地抬头,视线在夜幕中环视一圈儿,有些茫然地说,“咱们好像跟丢了。”
廊外的雨珠急促而下。
漆黑的夜空被一道闪雷劈出一片白光,空气里也泛上腥味儿。
他们一直跟着的那团血色符篆似乎不见了。
楼厌怔然看着廊下的雨幕,疑惑道:“奇怪了,一团妖气而已,能跑到哪里?”
衡弃春没有接话,淡色的眸子缓缓抬起,顺着檐廊的尽头看过去。
雷声鸣过的一瞬间,刺眼的白光在尽头闪晃,照出一截晃动的袍角。
楼厌自然也注意到了,他敏锐地弓起身子,下意识地做出防备的姿态。
不等开口,就听见他师尊轻唤出声,“李伯。”
楼厌直起身子,看见谭家的老仆从柱子后面转了回来。
楼厌“嚯”了一声,惊觉自己险些忘了这府上还有这么个人。
只一会儿功夫没见,老仆先前惊慌急切的脸色已经缓和了许多,他站到衡弃春面前,略有些局促地攥了一下自己的衣角。
“你都听到了。”衡弃春坦言道。
老仆没有否认,攥着那截衣角“哎”了一声。
楼厌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刚才他们在祠堂里谈论谭萋萋的死因时,这老仆就一直在外面偷听呢。
他越看越觉得老仆不对劲,联想到整个谭家都没有一个正常人,快步走过去挡道衡弃春前面,眯起眼睛将人审视一番。
很正常。
要么是他掩饰得太好,要么就是真无辜。
僵持之际,衡弃春淡淡开了口,拢着袖子说:“谭承义为虚生子所控,至今生死不明,你家老爷和老夫人或死或疯,这桩桩件件都与谭萋萋的死脱不了关系。”
他垂眸看着老仆,眸中的神性更又带上几分悲悯,“事已至此,你还不打算说实话吗。”
老仆的脸色因这句话一脸数变,从遮掩到惊慌,最终沉浸在这一天雨夜之中,口中一字一句,犹如这场劈开墨色的惊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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