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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老父双目冗黑,却在察觉到门边的动静时陡然停下脚步,用那双辨不清神情的眼睛环视一圈,最终停在楼厌与衡弃春的方向,口中声音演变成了“嗬嗬”哑声。
老仆眼眶泛红,见状就扑了上去,紧紧攥住谭老父不住颤抖的那双手。
“老爷,您不要吓老仆啊!”
“主君不在家中,老夫人病重,家里不能再出事了啊!”
谭老父胸口接连起伏,片刻过后,那双全黑的眼睛终于缓缓转到老仆身上。
老仆以为他认出了自己,试探着问:“老爷?”
“通”一声!
黑浊的妖气从谭老父的四肢涌出来,凝聚成一团遮蔽视线的黑烟。
等到再定睛看去的时候,只见那老仆已经曲着身体从门前的石阶上滚了下来!
楼厌快速掐出一道仙诀,金光炸开,将老仆缓缓地托起来,避免了老者额头触地血流成河的惨状。
他将老仆扶起来,举手探了一下他的鼻子,扭头对衡弃春说:“师尊,他没事儿!就是晕过去了!”
衡弃春轻轻颔首,示意楼厌将老仆轻一些放下来。
他抬眼看向形同疯癫的谭老父,一双清透的眸子里透出悲悯的神性。
夜色如寂,那副清淡的嗓音直击人心。
“你是受何人指使?”
谭老父转动那双漆黑的眼睛,将视线定定地落在衡弃春身上,静默良久,忽然张嘴发出一声海啸般的嘶吼,掌心的妖气越聚越多,眼看就要朝着衡弃春扑过去。
楼厌只觉得自己耳膜生疼,浑身的汗毛都被那阵吼叫声激得竖了起来。
眼看着攻势直指衡弃春,他来不及细想,凝起一团灵气就扑了过去。
未至近前,一道琴音突然响起。
楼厌难以置信地扭头看过去。
只见衡弃春长身立于夜幕之下,一身水袖仙袍流泻一身月华,淡色的灵气如山间缥缈的云雾,衬出那双冷淡而又悲悯多慈的眉目。
掌心琴音舒缓,他竟又召出了无弦琴。
楼厌在那说一瞬间紧紧咬住了自己下唇上的一小块皮肉,口腔里顿时溢满血腥气,他双目猩红,梗着脖子死死盯住衡弃春,脑子里千百个念头翻涌而起。
伤成这样,他居然还敢召唤无弦琴。
是不要命了么?!
是不是非要落得一个与上一世修为散尽的结局才开心?
楼厌攥紧了手指,此刻无比想想跟南煦说一样的话。
您有伤在身,不可妄动灵力。
可是……
他狠狠闭上眼睛,胸腔下的那片皮肉正疯狂地跳动,势有一种要将他摧毁剖开的险象。
我凭什么。楼厌想。
我已经仁至义尽,是他自己要找死,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被他杀过一次,重活一世,不杀他已经是本座仁慈,难道还要争着去做孝子贤孙吗?
耳边“铮铮”声未绝,似泉水叮当作响,不见杀戮,反而让人觉得宁心静气。
衡弃春指节虚拨,舒缓的琴音一刻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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