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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姮听来,便是他不信自己这番说辞。
非要实话么?那便说罢。
“我怕,你会不让我养猫。”姜姮轻声说。
顾峪眉头微微皱了下,薄唇抿成一条冷厉硬朗的直线。
又是为了她的猫?
他归京当夜,她和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为了她的猫。
今日骗他,还是因为她的猫。
一只不通人情的畜生,叫她如此紧要,真是玩物丧志,无可救药。
“姜氏,养猫这番心思,你若能用在读书上,也不至胸无点墨,出言庸俗。”
男人抬步,挣脱女郎攥着他衣角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姜姮呆呆坐着,望着帐外快要燃尽的烛火,摇曳闪烁,明暗不定。
胸无点墨,出言庸俗。
夫妻三年,这就是她在顾峪眼里的样子么?
也是,有阿姊那般才貌双绝的女子珠玉在前,其他人,都会变成胸无点墨、出言庸俗的陪衬吧。
当初上巳节一见,他第三日就登门提亲,不足一月,两人婚事礼成。母亲告诫,她能得此良缘,是沾了阿姊的光,要她日后端正言行,勤修诗书,不要垮了阿姊的形象,损了姜氏一族的颜面。
三年了,顾峪在她身上看到的,依旧只有这一张脸罢了,剩下的,便是胸无点墨,出言庸俗。
不过,他既没有明说不准养猫,那应当是不追究了。
姜姮微微叹了口气,念及明日还有事要办,也不再多思多想,起身漱洗一番,换了身新寝裙便睡下了。
次日晨,姜姮去给婆母问安时,说了母亲忧病之事,言想回家住上几日。
“几日?”骆氏正低头喝茶,闻听此言,意外地抬眼看向姜姮,“你母亲病的厉害?”
往常姜姮归省,都是当日就回,从不留宿,这次却要住上几日,骆氏便以为是姜母重病,两家虽不亲厚,到底有这层姻亲关系,遂这样问了句。
姜姮道:“家中来人没有细说,也未叫我回去,想是没甚大碍。”
骆氏想了想,念及姜家七女待罪在狱,姜家必然着急,病是一端,让姜姮回去商量应对之策大概才是真正目的。
顾峪这几日也在为此事奔走,碍于从前情分,骆氏不好劝阻,若姜家能自救,不需顾峪劳心劳力,自是最好。
“你阿姊的事,关系重大,死的虽是个亡国之君,他背后到底还有一众世族旧臣,且听说,还有一位宗室王爷领兵在外,恐怕不会善罢甘休,总之,这事难办,三郎再是功高,总不能徇私枉法,你是他的妻子,该当明白这些。”
言外之意,让姜姮传达姜家,不要揪着顾峪这一根救命稻草。
姜姮点头,轻声说:“儿媳明白。”
骆氏这才满意地“嗯”了声,吩咐长媳备些礼品让姜姮带去探病。
姜姮辞道:“我已订了城东静仁坊的牡丹饼,母亲最爱那物,其他的就不必准备了。”
不等骆氏开口,小骆氏冷笑一声,“弟妹,还是备些吧,不然背地里,又叫你们姜家豪门大族,笑话我们小门小户出来的,抠搜寒酸,不懂礼数。”
顾峪未发迹时,顾氏三兄弟曾效力姜家兄弟麾下,听闻多受排挤压迫,是以顾姜两家有些嫌隙,虽然后来成了姻亲,小骆氏仍旧常常拿话来刺姜姮。
骆氏睁只眼闭只眼,当没有听见长媳的恶意,挥手屏退二人,叫他们自行商量。
离开颐方堂,小骆氏又闭口不提备礼一事,姜姮不催也不问,吩咐春锦备车。
蕊珠便要去收拾行装,姜姮阻道:“这厢事杂,须得留一个人看顾,你便在家吧。”
想了想,嘱咐道:“我那猫养在西序,离得远,你着重留意些,不要叫几个姑娘郎子私自去逗玩。”
顾家小辈都十分稀罕她那只狸花猫,总想来逗玩,以前猫养在主院,因着长嫂二嫂都不喜她,那些小辈也不敢常来,且就算来了,有她看顾,不会叫猫伤了人,如今猫儿养在了西序,怕那些小辈会趁机去逗玩。
蕊珠微微忖了片刻,点头应好。
姜姮遂带着春锦离了顾家。
至城东,姜姮命春锦去静仁坊拿牡丹饼,自己则去了国子监。
“伯父,我有一事想请您帮忙。”姜姮见到唐岳,下跪行了大礼,开门见山地说。
唐岳愣住,忙叫人扶起,问道:“何事让你如此为难?”
他认识姜姮约有十年了,除了六年前央求他收下一个郎君做门生,她还从未开口求过他什么。
“我想请伯父帮我救一个人。”姜姮说。
“这……”唐岳面露难色,他虽是国子祭酒,但国子监到底只是一个修书读书之所,在而今崇武轻文的朝堂之上,可谓无足轻重。
但女郎要救的人……
“不是我阿姊的事。”姜姮知他如此反应是误会了,忙说。
唐岳面色旋即一松,轻轻舒了口气,细想又觉自己可笑,姜后那事虽然难办,但有卫国公在,姜姮又何需求他帮忙?
“有个小郎君口无遮拦,得罪了湖阳公主,现下被抓进了大狱。”姜姮顿了顿,接着道:“我并非要求伯父立即救他出来,他年少气盛,天子脚下就敢大吵大闹,该让他长长记性。”
“但是,我想请伯父出面,去湖阳公主那里替他说情,让公主以后不要针对为难他。”
姜姮深知自己当时虽替他挡下了五年牢狱之灾,却解不了公主的记恨。有这仇怨在,那小郎君就算出了大狱,在京城恐怕也是举步维艰,更莫提考取功名,建功立业。唐岳曾是秦王的老师,湖阳公主也曾受教于他门下,唐岳夫人与湖阳公主的生母韦贵妃也颇有交情,出面去解这仇怨,应当能成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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