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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公爷不在乎,我却不想这般做。”她蘸了蘸墨水,执笔继续写和离书。
“我不和离。”
没有任何拐弯抹角,他突然这般说了句。
姜姮抬头,思量片刻,想他还是顾念着四郎和阿月的婚事,温声说道:“四郎是个极好的人,乐观开朗,脾性温和……”
“你觉得我不如四郎?”男人又阴着脸,打断了她的话。
姜姮哪里是要说这个,摇摇头道:“我是说,四郎那般郎君,一定会有好人家的姑娘喜欢,怎会因为你我和离就放弃一门好姻缘?至于阿月,你该比我更清楚,秦王娶她,要顾及的只是你,不会在意你是否和离。阿月年纪小,不懂事,才会听人挑拨就深信不疑。你之前说暂时不和离,不就顾虑这些么,你若说不通,我去和四郎阿月说……”
“不是这些。”顾峪断然否认。
“那……”姜姮之前问过他,彼时,他明明就是说,只有这一层缘故,没有别的顾虑,怎么现在,又不是这些缘故了?
“那你还有何顾虑?”念在男人到底救了生病的她,姜姮还是想好聚好散,不要闹得两家颜面尽失。
“没有顾虑。”男人冷冰冰的说。
他这副没缘由不合作的样子让姜姮有些头疼,“那你到底要做什么?”
“我不和离。”他坐在那里,冷冷淡淡的,只有这一句话。
“为何?凡事总要有个理由……”姜姮试图和他讲道理。
“那你为何一定要和离?”他沉着眼眸,反问她。
姜姮愣了下,目光空茫茫的,漠然说道:“我的理由,你果真不知么?”
“他有什么值得你念念不忘的?他果真想带你走,就该分得清轻重缓急,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而不是让你一个人行夜路,在山野之中等着他侯着他!”
姜姮攥紧毛笔,颦眉望着顾峪:“你有什么资格说阿兄?”
顾峪冷笑,“你还维护他?他果真为你着想,怕你受磋磨委屈,就不会罔顾你的名声,和你在官驿做那种苟且之事!”
“啪!”
姜姮的毛笔扔了过来,结结实实打在男人脸上,那张冷玉般俊朗的面庞上,划出一道伤口般的墨色痕迹,幸而他穿的是一身玄色袍子,看不出溅在衣上的墨点子。
顾峪沉沉的眼眸里,惊诧多于愤怒,她竟然会打人?还,砸的这般准?连他都没有躲开……
“你不要血口喷人污蔑阿兄,什么苟且之事,他从没有做过!”
姜姮自坐中站起,手中已攥了一把毛笔,好像他再多说一句,她就会都朝他砸过来。
“没有做过?”顾峪望着女郎,自言自语呢喃了一句。
“没有做过!你不要污蔑阿兄!”她嗔目望着他,斩钉截铁。
顾峪知道姜姮不会骗他,她连和燕回一起出走这种他根本不问的事都要主动、诚实地告诉他,若真和燕回有什么,她不会如此替燕回委屈、分辩。
顾峪唇角动了动,没露出任何情绪,抿了下脸上的墨迹,沉默了许久,淡淡道:“总之,我不和离。”
“你说不和离就不和离,你为何如此霸道?”姜姮却仍在气头上,望着他控诉。
顾峪默了片刻,平静地说道:“你说和离就和离,你不霸道么?”
姜姮还是第一回听见,有人将霸道这个词用在她身上。从小到大,父母兄长说过她顽劣,自私,目光短浅一根筋,胸无大志小家子气,诸般缺点一言难尽,但也从没有“霸道”这一项。
顾峪这话真是新鲜。
姜姮嗔目望他片刻,低眸敛目,复在桌案后坐下,攥着的一把毛笔随意扔在案上,挑了支能用的,继续写和离书。
顾峪亦来至桌案旁,瞥了眼她写的和离书,言辞无情,与之前那封一模一样。
他一言不发,看着女郎写,随手抓起一支扔在案上的毛笔,做百无聊赖状,拔掉笔毫扔掉,又换另一只,最后,在女郎提笔蘸墨时,连她手中那支的笔毫也拔了丢出去。
“你到底想做什么?”姜姮本来心平气和地写着和离书,愣是被他磨得烦躁起来。
他仍是那句冷冷淡淡,听上去没什么情绪的话,“我不和离。”
姜姮再是不想闹得太僵,此刻也别无他法,不得不用下下策了。
“你一定要逼我写状子,闹得人尽皆知,颜面全失么?”
顾峪并没有像往常那般容易生怒,凤目无波,面色平静,向来冷峻如玉的面庞上因为那一道抿开的墨水痕迹,添了几分平易近人的烟火气。
“果真如此,彼时人尽皆知的会是,我不和离。你该知道,我若始终坚持,就算到了这步,也和离不成。坊间有关我的流言不少,我若计较那些,在乎那些名声颜面,早就气死了。”
姜姮真的看不懂他。
就算起初,他撞破她与阿兄的事,不肯和离,是愤怒不甘,意在报复她,才不能遂她心愿,不让她与阿兄好过。
期间变卦,或许曾经果真顾虑过四郎和阿月的婚事。
而今,他亲口说了,都不是这些的缘故,那他到底还执着什么?
总不能,还是没有泄愤,还要继续报复她磋磨她?
可又不像,他最近都没再做什么报复她的事了,且他也不至于如此小肚鸡肠小人行径。
那他到底是因为什么?因为什么,能让他哪怕闹到官府,闹得满城风雨,颜面尽失,也不肯和离?
难道……
还是因为她生得像阿姊?
他当初对阿姊爱而不得,才娶的她,如今,对阿姊依旧爱而不得,所以,不肯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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