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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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拨云见日珩心归处（第1页）

震耳欲聋的锣声与宣告胜利的呼喊，如同在浑浊的泥潭中投入了一块巨石，短暂地荡开了狂乱的涟漪。那些双目赤红、状若疯魔的百姓和降兵，动作出现了凝滞，眼中疯狂的血色似乎褪去了一丝，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的茫然与无措。趁此机会，士兵们迅上前，用浸了解毒药水的布条协助束缚住仍有攻击倾向的人，并将受到惊吓但神智尚清的人群疏导至相对安全的开阔地带。

时若不敢有丝毫停歇，她指挥着士兵们继续制造巨大的声响，维持着这种强效的“声音疗法”，同时加快了解毒药水的配制和喷洒。看着骚乱初步得到控制，她紧绷的心弦才稍稍松弛了几分，但那股沉重的疲惫感也如同潮水般涌了上来。不仅仅是身体的劳累，更是精神上的巨大消耗——与这种无形无质、直指人心的毒物对抗，远比面对刀剑更加令人心力交瘁。

她抬头望向城内依旧传来零星战斗声响的方向，心中牵挂着萧逐渊的安危，也担忧着其他城区是否也遭遇了同样的混乱。必须尽快找到空气中那甜腻毒雾的源头，否则一旦这里的声势减弱，或者其他区域的混乱蔓延过来，后果不堪设想。

“青穗，有现吗？”时若看向刚刚带人探查回来的青穗。

青穗摇了摇头，眉头紧锁：“小姐，气味很淡，而且似乎弥漫在整个区域，难以追踪具体的散点。像是……从多个地方同时缓慢释放出来的。”

多个释放点？时若的心再次下沉。这无疑是“青蚨”精心设计的，旨在制造最大范围的恐慌，让人防不胜防。

就在此时，一队骑兵护送着一辆马车，冲破淡淡的晨雾，疾驰而来，停在了街口。马车帘掀开，在两名侍从的搀扶下，走下来的竟是脸色苍白、但眼神依旧锐利的萧逐渊！

他显然是从江心祭坛强行赶回来的，左臂的绷带上又渗出了新的血迹，但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目光迅扫过一片狼藉但已初步恢复秩序的街道，最后定格在时若那满是疲惫却依旧挺直的背影上。一种混合着心疼、敬佩与难以言喻情感的情绪，在他胸中激荡。他快步走到她身边。

“你怎么来了？你的伤……”时若看到他，先是一惊，随即涌起浓浓的担忧。

“无妨。”萧逐渊打断她，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力量，“城防战已近尾声，三皇子府邸已被包围，他插翅难逃。我听闻城内出现大规模骚乱，不放心你这边。”他的目光落在那些被束缚住、眼神茫然的百姓身上，眉头紧锁，“情况如何？”

时若迅将她的现——那种催化恐慌的神经毒素，以及用声音暂时压制的方法——告知了萧逐渊。

萧逐渊听着，脸色愈阴沉。“‘青蚨’……果然还有后手！如此歹毒，竟想从根子上毁掉这座城！”他眼中杀机毕露，但很快又强制自己冷静下来，“多个释放点……看来他们是早有预谋，在城破之前，就将毒源布置在了城内各处。”

他立刻唤来副将，下令全城戒严，划分区域，逐一排查所有可疑的建筑物、水井、甚至通风口，寻找可能的毒物储存或释放装置。同时，让嗓门洪亮的士兵组成小队，在各个已控制的区域循环呼喊安民告示和胜利消息，稳定人心。

命令被迅执行下去。庞大的战争机器开始转向，从军事占领转向治安维稳与毒物清查。

然而，排查工作进行得并不顺利。城市刚刚经历战火，许多地方一片混乱，隐藏的毒源又极其隐蔽，可能是某个不起眼的香炉，可能是某段通风管道，甚至可能被伪装成普通物品。进展缓慢，而空气中那甜腻的气息虽然淡薄，却依旧顽固地存在着，持续影响着那些心神脆弱的人。

时若看着士兵们忙碌却收效甚微的身影，心中焦急。她知道，时间拖得越久，潜在的风险就越大。必须找到更有效的方法。

她闭上眼，努力回忆着所有与这种毒素相关的信息，试图从“青蚨”的行事风格和用毒习惯中找到线索。他们喜欢利用人心，善于隐藏……隐藏……

突然，她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这种毒素需要缓慢释放，持续生效，那么释放点必然需要一定的“保护”和“持续性”！什么地方既能隐藏，又能保证毒物在城破后的混乱中依旧能稳定释放，而不被轻易破坏？

“寺庙！道观！或者……祠堂！”时若猛地睁开眼，语气肯定地说道，“这些地方在战乱中往往会被下意识地避开，相对完好！而且香火不断，正好可以掩盖毒物燃烧或挥的气味！最重要的是，这些地方通常处于人口密集区域，影响范围广！”

萧逐渊眼中精光一闪！没错！这完全符合“青蚨”诡谲阴险的作风！

“立刻重点搜查城内所有寺庙、道观、祠堂！尤其是香火鼎盛、位于繁华地段的！”萧逐渊立刻调整了搜查方向。

命令传达下去不久，果然传来了消息！在城西一座香火颇盛的“慈航静斋”的佛像底座暗格内，现了一个正在缓缓燃烧、释放着淡薄甜腻烟雾的黑色线香！紧接着，城隍庙、几处大姓宗祠也相继现了类似的毒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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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源，找到了！

士兵们迅将这些毒香熄灭、密封处理。随着源头被逐个拔除，空气中那股令人不安的甜腻气息，终于开始以肉眼可见的度消散。

笼罩在邕州城上的最后一片毒云，似乎正在被驱散。

就在全城忙于肃清残敌、安抚百姓、清理毒患之际，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在了刚刚被临时征用作为指挥所的原三皇子别院外。

来人正是时珩。他风尘仆仆，脸上带着长途跋涉的疲惫，但眼神却比离开京城时，多了几分沉淀下来的坚毅与复杂。他身后只跟着沉默的墨竹。

守卫的士兵认出了他，立刻进去通传。

时若和萧逐渊正在听取关于三皇子负隅顽抗、据守府邸最后一座高楼的战报，听闻时珩到来，两人皆是一怔。

时若心中更是五味杂陈。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心思深沉，此前亦正亦邪，在京城金殿之上虽助他们扳倒了永王，但其动机更多是出于自保。此刻他突然出现在这南境战场，目的为何？

萧逐渊则目光深邃，示意让时珩进来。

时珩步入厅内，目光快扫过略显凌乱但气氛肃穆的指挥所，最后落在并肩而立的萧逐渊和时若身上。他看到萧逐渊臂膀的伤和眉宇间的疲惫，也看到时若眼中的警惕与探寻。他心中苦笑，知道自己过往的行径，难以轻易取信于人。

他整理了一下衣袍，郑重地向萧逐渊和时若行了一礼，声音平静却清晰：“学生时珩，见过萧世子，长姐。”

“你怎么会来此？”萧逐渊开门见山，语气听不出喜怒。

时珩抬起头，坦然迎向他的目光：“学生离京后，并未远游，而是暗中循着‘青蚨’的一些蛛丝马迹，一路南下。得知世子与长姐已在邕州，特来相助，也……为赎前愆。”他顿了顿，从怀中取出一卷羊皮纸，双手呈上，“这是学生沿途绘制及探听到的，关于‘青蚨’在南境几个可能据点以及他们与周边部落联络的路线图。或许……对肃清余孽有所帮助。”

萧逐渊接过羊皮纸，展开一看，上面绘制的地形、标注的据点，竟比军方掌握的还要详细几分！他眼中闪过一丝讶异，看向时珩的目光多了几分审视。

时若也感到意外。时珩此举，无异于将他自身与“青蚨”彻底对立，再无转圜余地。这需要极大的决心和勇气。

“为何？”时若轻声问道，目光紧紧盯着他。

时珩沉默了片刻，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悔恨，有释然，最终化为一种沉淀后的清明：“因为……我不想再做一枚任人摆布的棋子，也不想永远活在母亲留下的阴影和旁人的利用之中。京城之事，让学生明白，有些路，走错了便是万丈深渊。而有些光……”他看向时若，目光真诚，“即便微弱，也值得追随。长姐于危难中未曾放弃学生，学生……亦想凭己之力，做一回正确的选择，守护该守护之物。”

他的话语没有太多华丽的辞藻，却带着一种走过迷途后的真挚与坚定。厅内一时寂静，只有外面隐约传来的善后工作的声响。

萧逐渊看着时珩，又看了看身旁的时若，心中了然。时珩的转变，固然有其自身醒悟的原因，但时若那份始终不曾放弃的、源于血脉亲情的微弱牵引与公正对待，恐怕也是关键。他收起羊皮纸，语气缓和了些许：“你的情报，很有价值。既然来了，便留下吧。如今邕州初定，百废待兴，正需人手。”

这算是初步的接纳。

时珩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再次躬身：“谢世子！学生定当竭尽全力！”

时若看着弟弟那明显成熟了许多的侧脸，心中亦是感慨万千。或许，经历这番磨难，他们这对姐弟，真能走出过去的阴霾，找到新的相处之道。

然而，就在厅内气氛稍缓之际，一名浑身浴血的将领踉跄着冲了进来，声音带着惊怒与焦急：

“大人！三皇子……三皇子他挟持了数十名百姓，退守到了府中望楼，扬言……扬言若不放他离开，便纵火与所有人同归于尽！他还……还拿出了几个罐子，说是……是‘幻梦’的浓缩毒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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