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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回房去睡。”姚蝶玉推推他肩膀。
“我今日不碰你,但你若再碰我推我,惹动了我兴致,我可就不能保证了。”晏鹤京翻过身,闭目言语。
“一只死鸟!”姚蝶玉的嘴唇抿得紧紧,嘀嘀咕咕骂了些不好听的话,骂完,扯过被褥裹住自己,挨着墙睡去。
身边睡这个人,她以为自己会一夜无眠,但身子太累,躺下没一会儿便被疲倦所困,连打了两个无声的呵欠,支不住,上眼皮挨着下眼皮睡去了。
听见身边的人呼吸平缓下来,晏鹤京睁开了眼,望色之心十分急切,他款舒手指,把姚蝶玉的如墨的秀发抚摸几回,慰了慰色心,方才睡下。
难得晏鹤京守信一回,没有动手动脚,姚蝶玉睡得安稳,次日有些失睡,醒来时身边没有一点温热,晏鹤京早已起身,又去了赌坊里。
外头孩童的稚音断断续续穿窗落入耳内,她揉着惺忪的睡眼起身,呆坐了许久才下榻为容出屋。
明儿就要离开这儿了,这一日,熹姐儿心神不定,吃饭出神,玩耍出神,姚蝶玉为此担心不已,晚间把她喊来西厢房睡觉,和她说了不少趣的事儿,绝口不提质库之事。
熹姐儿有形无神,无声叹了气,叹到四鼓方才紧紧贴着姚蝶玉睡下。
姚蝶玉恻然神伤,暗暗偷弹珠泪,翻来覆去睡不着,睁着两只眼到天亮。
第二日到了去质库的时辰,她胸口一疼,再忍不住,泪珠在眼眶里滴溜溜的转着,等熹姐儿被晏鹤京带走,她哇的一声,跑回房里哭去了。
姚蝶玉不是个胆大的人,爱胡思乱想,担心熹姐儿会有个三长两短。
晏鹤京再三保证过,以他的能力对付这群人绰绰有余,他加派了人手盯紧熹姐儿的去向,还数四叮嘱过,倘若这次行动在中途里败露了,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要把熹姐儿安然救出来。
可是俗话说的好,水里淹死的都是识水性的,万一呢,万一出了什么差错,一个泥牛入海,后悔都无用了,姚蝶玉坐卧不安。
晏鹤京在赤兔西沉前就回来了,他身上有酒气,还有一股浓重的酸汗气,想是在闷吵的赌坊里与人挤了许久。
一回到家,他的眉头越皱越深,受不得身上的气味,让银刀和秋娘备水,搭着秋娘自调的茉莉花香露,闷在里头,从头到脚仔仔细细洗了两刻才觉得身体清爽了。
他也有洁疾,这段时日在那臭气熏天的赌坊里一呆就是半日,也是难为他了。
六月到七月少有晴日,连连阴雨天,暑气不显,到了夜间,夜雾弥漫,风儿刮到身上来,也顿然觉得袖内生寒,晏鹤京洗完身子之后,天际还余一点绸缎般的霞光,他懒懒地坐在天井下自然风干湿淋淋的头发。
姚蝶玉从西厢房里出来,看到天井下散着头发的人影,吃了一惊,为了看清楚人影是谁,数次眨眼,数次重睫看之。
这是她第一次看见不束发的晏鹤京,和他同居于一屋近百日了,不论何时他都以束发示人,不带冠帽时也戴着顶网巾,不容许自己的头发凌乱无序,以彰显着身上潇洒的气质,是个忒会装样的贵家公子。
他勤于洗法,头发养得极的好,浓墨一般乌黑柔顺,如诗如画倾泻在宽阔的肩背上,姚蝶玉看久了,陷入一阵慌乱,一时间竟眼热脸红起来。
他这一副内家气象,她怎么觉得她和他之间更像夫妻这一回事儿了。
晏鹤京眼力好,一转眼就捕捉到姚蝶玉呆呆的目光,眼角因她的注视染上薄薄的喜色,加上心里本就存着逗她的心思,他故意回以一笑,漫不经心拍着膝盖问道:“要不要过来坐坐?”
晏鹤京上扬的语调透露出一丝挑逗的味道,看不清人,她还听不出来么,姚蝶玉藏不住脸上的那点娇羞,转身回屋,砰地把门给关上了。
逃跑是猎物的天性,看着落荒而逃的人,晏鹤京心情莫名大好,眼睛一转,使唤起在一旁乐呵呵逗猫儿的狸奴来:“狸奴,给哥哥擦头。”
“哇!哥哥,我如今点点年纪,才一点高。”狸奴目瞪口呆,做出许多怪样子,难以置信这是晏鹤京说的话。
他一个轩昂人物,怎能使唤一个还没出幼的可怜小女郎呢。
“你搬张矮凳站在上面不就行了。”晏鹤京不觉自己没良心,一味使势,再三催促,“你这会儿不帮我擦头发,等你长大了,我可不会施舍一根头发给你制髢的,你到时候就顶着个光溜溜的脑袋见人吧。”
听了这话,狸奴摸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笑嘻嘻甘为孺子牛,赶忙搬着一张矮凳,右胁下夹着一张宽大的夏布来献殷情:“哥哥,我来帮你擦头!”
狸奴被娇养得皮肉嫩森森的,擦没几下,那指头就失了力气,晏鹤京心情美,不为难她了,接过夏布,自己擦起来。
……
等头发干透,也到熄灯时分了,晏鹤京没有一毫睡意,于光下展开地图,揣摩推敲熹姐儿会走那哪条路线,又会被送往何处。
熹姐儿逃回来那次说过,那些人似乎是要把她送到松江府里去,那是松江府的哪一处地方?和十三娘当年被送到的地方是否一样?
十三娘曾说她所在的娃娃家,阴森黑暗,耳内能听到梵音。
普天之下能听到梵音之地,不过就是寺庙道观这些地方,难不成这娃娃家是在哪座寺庙道观的后山里头?
可是在佛道前作恶,这些人也未免太胆大了些……想得正入神,陡然一阵敲门声响起,晏鹤京心头里猛地跳动两下,抬起头来,看到映在薄纱上的人形,自有三分欢喜,嘴角勾了起来,眼里荡漾着温情,但问:“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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