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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敬面露关切的道:“国公爷今日怎得空前来朝会?若是有本要奏,让令郎呈上来即可,何须亲至?”
镇国公躬身谢过皇上赐座,道:“老臣身子骨还算硬朗,陛下无须担忧。臣站着便好。”
“好。国公爷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启禀圣上,臣在府中听闻凛关八百里加急已到京师。臣忧心边关战事,方才入宫,行至殿外,正听闻郡主之事。老臣斗胆,有话要说。”
顾敬和颜悦色的道:“国公爷但说无妨。”
镇国公突然转身看向朝臣,开口即问:“各位大人可还记得先帝?”
众人皆是一愣,刚才殿上正说着国公夫人婉拒太祖封赐之事,难道国公爷是要就着此事说下去?
镇国公看了众人片刻,道:“先帝在世时,便赞郡主文武双全,智计无双,年仅四岁便已显露将才。”
群臣惊愣当场。龙椅上的皇帝也是一怔,又马上隐去。
镇国公露出追忆之情,回忆道:“犹记得先帝曾抱年幼的郡主于怀,对老臣言‘郡主必会成为大周第一女将军’。先帝为旷世明君,既有此言,必有其理。”
朝臣今日已被数次震惊,本已逐渐适应,谁成想还有这一出。郡主四岁便显露将才?先帝真的说了此话?只对镇国公说?还有谁可证明?即便能证明,又怎知不是玩笑之语?镇国公乃是明惠郡主的外祖父,难保不是夹带私心,信口雌黄。
镇国公曾助先帝一同打下这江山。先帝在世时曾言“若朕昏聩,镇国公可代天行罚。”群臣皆以为是戏言,不曾想后来镇国公因储君之事,竟真打了先帝。那可是灭九族的大罪呀,谁知先帝事后竟未责罚镇国公,反赞其忠勇,赐玄袍,可见君王不拜。
满朝文武,何人敢质疑镇国公。
二皇子顾项从震惊中回过神来,难道要看着这大将军之位落入他人之手?他不敢问,却轻咳一声,眼神示意贾勇。
贾勇真恨不得此刻会隐身遁地才好,奈何自己一路升至三品武官全仰赖二皇子提携。没办法,只能咬着牙站出来,问道:“请恕下官无礼,敢问国公爷,何以证明先帝曾有此言?”
群臣看着他,无不佩服其勇猛。
镇国公淡淡的扫了他一眼。只这一眼,竟让贾勇双腿发抖,险些瘫坐在地。
“陛下,老臣此言绝无虚假。当年听闻先帝此言,臣亦是惊愕不已,遂记得尤为清楚。如若有疑,可请起居郎呈上先帝的《起居实录》。”
顾敬沉吟须臾,道:“不必,国公爷所言怎会不实。先帝曾训诫于朕,待镇国公需如待父。朕怎会不信国公爷。”
皇上说要待镇国公如父,自己质疑镇国公,岂不是等同在质疑先帝?
贾勇当即跪下,急呼道:“臣知罪,请陛下恕罪。”刚刚尚可勉强支撑的双腿,此刻瘫软如面。
顾敬笑看着他,道:“爱卿何罪之有,起来吧。”
贾勇怎敢起身,跪伏于地。
顾敬不再理会他,示意镇国公继续说。
镇国公沉声道:“君无戏言,先帝早已断言郡主会成为大周的女将军。诸位臣工,难道是要质疑先帝的英明睿智?”
群臣皆是一凛。有深谙仕途之道的官员已看出了端倪,今日这事看来已无转圜,郡主的大将军之位必成事实。
“臣,有话要说。”
众人看向张松玉,心又是一提,莫非此事还有转机?
大谏张松玉专司谏言,乃是大周第一谏臣。大谏谏言,天子不可阻其言。
顾敬平日极是赞赏张松玉,每每谏言必悉心听之,今日却是希望他不在朝上。
“张爱卿有何话要说?”
张松玉毫无畏惧的道:“此事有违礼法,臣不敢遵从。陛下若圣明,还请三思。”
群臣都等着张松玉详尽论述,如往日般引经据典,侃侃而谈。可等了一会儿,却不见其再多言一字,心中甚是不解。
镇国公甄义之子左都御史甄明理思量一番,出列道:“当今圣上勤勉治国,明辨忠奸,爱民如子,盛世初显。这盛世皆是仰赖陛下的圣明,张大人何出此言?”
张松玉毫无反应,一动不动,仿若未听到甄明理之言。
甄明理见此,也未再继续质问。
顾敬观此情景,再细看张松玉的姿态,立时明了,在心里说了一句老狐狸。他转向魏梃,问道:“丞相以为如何?”
众人这时才发现,适才几番唇枪舌战,丞相未发一言。
魏梃躬身执礼,神情肃穆的道:“臣也忆起了先帝。”
殿内跪着的,站着的一众大臣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担心丞相也如镇国公一样说些无法证实的虚缈之言。心里也着实纳闷,今日怎就如此频繁的想到先帝。
“臣犹记得先帝弥留之际,曾诏臣、镇国公、赵太师、六部尚书、大谏于榻前。”魏梃拱手,道:“当时陛下也在。”
顾敬回忆道:“先帝病重,朕在御前侍疾。”
“是,陛下仁孝。臣记得先帝当时几不能言,却命臣等近于榻前,嘱托臣等要竭力辅佐圣上。”
此乃秘闻,群臣都小心翼翼的竖起耳朵听着,生怕错过一个字。
魏梃继续说道:“先帝嘱托过前朝之事后,挣扎起身,对臣等言,怀朗军必须由瑞王一脉执掌。先帝亦言,瑞王一脉子嗣不丰,无论如何,瑞王一脉不可断绝。若断绝,大周同绝。”
殿内一片吸气声。
瑞王深受先帝和当今圣上倚重,身份尊贵,大权在握,可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自古多少倚重最终化为罪过,今日之蜜糖难保不是明日之砒霜。此道理群臣皆懂,然,何人能想到,先帝竟会重瑞王一脉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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