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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君开了妆匣,从中取出一个莲花纹青黄釉小瓶,她挑了些千层红,仔细晕染在阮如玉的指甲上,动作十分轻快娴熟,阮如玉一面看,一面问,“这手艺是你自己悟出来的?”
“不,是巧曼教我的。”
阮如玉微一挑眉,“巧曼?”
香君淡淡“嗯”了一声,“巧曼自小是在宫里长大的,不像奴婢是六七岁才入了宫,她什麽都懂,也乐意教奴婢。”
“所以,查账的本事也是你跟她学的。”
“是。”香君手脚麻利,将蔻丹小瓶重新放回匣中,“阮姑娘,等它干了便好了。”
阮如玉垂眸凝视指尖那簇湿润的胭脂红,半晌方道,“有劳你了。”
“这都是奴婢该做的。”香君站起身,“阮姑娘若没有旁的吩咐,奴婢送您出去。”
阮如玉笑了笑,“怎麽,这就要撵我走?”
“不敢,只是奴婢等下还有事,怕是没工夫陪着阮姑娘了。”她扫了眼四下,又道,“这屋子毕竟是死过人的,阮姑娘身份尊贵,奴婢怕吓着您,担不起。”
“不妨事,我胆子大。”
阮如玉说完这句话,心里突然有点发虚,说真的,要是真让她一个人在这屋子睡一宿,她还真受不住。
“香君,你就没想着换一间屋子住?”
香君垂着头,“舞乐令来了之后,原本是要给奴婢换一间的,只是奴婢住久了,不想再挪动。”
“你怕我?”
“不怕。”
“那怎麽总低个头?”
“阮姑娘是贵人,见到贵人,自然是要低头的。”
“是吗?”阮如玉扬扬唇,“你若真是个守规矩的,就不会随便顶撞蔡令人了,香君,这里只有你我二人,不必拘着礼,坐下。”
香君犹豫了一下,才在桌子t对面坐了,阮如玉趁机仔细端详着香君。
香君青丝乌发,撷子髻间插着一支藕荷色玉簪,阮如玉于是想起,上次见她时,她头上戴的也是这支簪子,“我瞧你日日都戴着,这簪子可有什麽特别的寓意吗?”
香君擡手摸了摸玉簪,簪子很凉,触手冰肌,她的声音不自觉轻颤,“没什麽特别的寓意,奴婢就这一样首饰,不戴它戴什麽呢。”
“舞乐署不是个阔绰地儿吗,不然兰卉她们也不会想方设法选到这里,平素月俸就不用说了,每逢年节,你们献歌奉舞,难道宫里的主子们会不赏你们?”
“主子们自然会赏,只是奴婢宫外还有一大家子人等着用钱呢,奴婢又怎麽能自私到,将钱全都留给自己。”
“你家里人都是做什麽的?”
“奴婢家里人都在乡下,他们是老实人,没什麽来钱的路子,无非也就是耕耕田采采桑,一年到头还不如奴婢在宫里一月攒下的体己多。”
阮如玉秀眉微敛,她怎麽看也不相信,香君这麽好的谈吐会有这麽一个出身,她的直觉告诉自己,香君一定是撒谎了。
阮如玉不想打草惊蛇,于是擡身起来,“我手头还有些金银,等下让人给你送来,也算是我谢你这份蔻丹了,一起给你家里人送过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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