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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顺仪摇摇头:“其实这都怪我。我不合该去烦谢婕妤。高妹妹你也知道,我也盼着有个孩子,玉瑶公主没了亲娘,我又一直很喜欢她,我还求恳谢婕妤,托她在皇上面前说情,想抚养玉瑶公主。皇上多半是不舍得把孩子们分开,想着放在一起作伴才能更手足友爱,没答允我的所求。这个封妃,想必是谢婕妤心善,权作给我不能抚养公主的补偿吧。”
高婕妤险些没给憋的吐血。
想抚养玉瑶公主的人多了,皇上怎么不个个都给补偿?果然太监们打听来的消息也有几分靠谱,施顺仪就是靠上了谢婕妤,借着她的光才得了这个晋封。更进一步想,没准皇上是曾经想把孩子给施顺仪抚养的,被谢婕妤从中截阻,皇上心中有些过意不去,这才给予施顺仪另一种恩赏。
没错,必定是这样。三个人晋封,谢婕妤一跃而成贵妃,比另两个人又不是同一待遇。不仅仅是册封的吉服冠服有差异,以后零零碎碎,妃与贵妃听起来就差一个字,可其实中间的差别大着呢。
妃子可以有数名,可贵妃只有一个。高婕妤哪怕今年冬天或是来年年中再得册封,位份也不可能比贵妃更高,谢贵妃已经永远压在她的头顶上了。
☆、一百五十九月圆
仲秋夜的当晚月色格外好,坐在院子里,差不多可以看得清楚书上的字迹。
谢宁让人将圆桌摆在了永安宫正殿后的庭院里,碧纱灯点了两盏,一看月色这么好,索性让人把灯也熄了。
这样清清静静过一个节其实谢宁很喜欢,不用应酬一大堆相熟不相熟的人,说着言不由衷的话,穿戴的板板正正的,连乱动一下都不行,生怕有什么失态落在别人眼中。
大皇子过来时穿了一件鸭蛋青的袍服,怕晚上风凉,方尚宫又给他多加了一件薄丝棉的坎肩,这衣裳在月色下看来象是银灰的颜色。谢宁穿的是一件淡橘粉的衫裙,淡施脂粉,眉心画了一点梅花妆。玉瑶公主还穿着白日里那一身儿,板着小脸,刚才宫女想替她更衣,她甩手跑了,谢宁安慰了她一会儿,又替她重新梳了头,衣裳却没有换。
玉瑶公主不肯说话的时候,她的小嘴谁也撬不开,谢宁也问不出来她究竟为什么事不高兴。
难道是对新衣裳不满?小孩子应该都喜欢鲜艳绚烂的衣裳和玩物,但现在所有人都只能穿着简素一些。这一年里宫里头是第二回着孝了,上一回就是淑妃去的时候。
皇上也只穿了一件麻灰色常服,腰带都没束,怀里抱着二皇子那个小胖墩,叮嘱两个孩子说:“等下就要上床安歇,别吃太多冷的东西,回头积食难受。”
大皇子站起身来应了一声是。
谢宁赶紧说:“你快坐下,别弄的跟什么朝堂大事一样。过节就要高兴些。”
席上当然有应节的西瓜、月饼。摆在中间的那一个团圆月饼就是谢宁领着大皇子他们亲手蒸制的,跟精美二字压根不沾边,勉强有个月饼的样子就是了。谢宁拿银刀把月饼均匀切开,每人都分得一块。
当然月饼吃起来味道还是不错的,连二皇子也分得了一小块儿。那小半块月饼让他磋磨的不成样子,又玩又咬,甜腻腻的馅儿沾的手上身上到处黏乎乎的。
大皇子取出笛子来吹了一支曲子助兴。皇上十分捧场的以手叩着桌案给他打着拍子。连二皇子都安静下来,仰着小脸儿静静的待着,仿佛他也听得懂似的。等大皇子一曲吹完,皇上笑着击掌赞叹:“这首月明吹的确实不错,是不是专门练过?”
大皇子点头说:“已经练了十来天了,还是吹的不大好。”
照谢宁听起来,除了气弱些,吹的确实十分动听。
玉瑶公主跳下椅子,走到大皇子身边去揪他笛管上缀的穗子。大皇子把笛子交到她手中让她把玩。
皇上让人取纸笔来写了一首诗,谢宁也讲了一个家乡流传的关于中秋的闲谈故事。怕孩子们着凉,赏了一会儿月就赶紧让人带他们回屋里去了。二皇子倒是越玩越精神,不知道谁找出一副月牙牌来,他抓着好几个在手里丢着玩,听着那叮叮咚咚的声音咯咯的傻乐。
他乐着,一旁青荷等人可一刻不敢放松的盯着他看。这月牙牌雕的精致,拿着玩是不怕什么,就怕一个看不见他给塞到嘴里咽下肚去,幸好二皇子看起来没有要尝尝味道的打算。好不容易把他哄睡,永安宫里才算是终于清静下来。
谢宁与皇上相互依偎着坐在窗下,望着窗外头皎洁的月色,这一刻谁都没有出声。这些日子忙忙碌碌,难得有这样安谧的时刻。
谢宁本来有许多话想说的,这时候却都懒得说了,也不想打破这一刻的宁静。那些烦琐的扰人的事情,就留到明日,后日,留到白天再说吧。这时候她不想提起那些事情来。
这一刻只是属于他们两个人,属于这么美的月色。
皇上的手指上缠着她的一缕头发,绕紧些,又再松开些,然后再绕紧,如此往复,乐此不疲。
“想不想出去走走?”
谢宁摇摇头,整个人都倚在皇上怀里头。
出去的话,他是皇上,她是嫔妃,两个人还要分出上下尊卑,不可能象现在这样挨的这样近,近的没有一点儿间隙。
皇上揽着她,过了一刻轻声问了句:“寻常人家是不是就这样过节的?”
“要热闹得多呢。”谢宁小声说:“在舅舅家的时候,表兄表姐们才不会老老实实一直坐到散席,总是早早就去找乐子了。表兄他们循着蛐蛐叫声去翻石头钻草堆,一晚上总能收获几只,偷偷养着听它们的叫声,还会撩拨蛐蛐互斗。其实大人们也都知道,但是过节的时候也不会责备他们,就睁一只眼闭一眼当作没看到……”
“那姑娘们做什么呢?”
“我那时候小,都是跟着表姐一起。拔些花枝草茎在一起斗草啦,大家藏起来让一个人来找啦,还会把手帕子叠成小老鼠、蝴蝶的样子耍戏,总之花样多的是,一点儿也不闷。”
“朕本来今晚想带你们去清露池乘船游湖,又怕湖上夜里太凉,耽搁的太晚。”
“这样就很好。”谢宁舒舒服服的长出了口气:“真想年年都这么过。”
这自然是不可能的。如果不是今年赶上这样一个多事之秋,也不会如此冷清的就把一个重要节庆这样打发了。
“你要是乐意,那后我们就年年都这样过。”
谢宁笑了。虽然知道这不大可能,但是听到皇上这样说,还是觉得心里高兴。
“朕都不大记得起过去那些年都是怎么过的节了,好象年年都一样,许多的人,一轮一轮的敬酒,喝到嘴里都是冷的。那会儿最不喜欢过节,一次比一次无趣。”
这种场合谢宁也经历过,每次都是硬捱时辰,算着什么时候才能散席。她不过经历过寥寥几次,可皇上打小都是这样过的。
所有人都说着言不由衷的话,穿着一件件代表着身份的衣裳,扮演着一个固定不变的角色,甚至连戏词儿都象是事先写好的,不断的重复着,一年又一年,一次又一次。
但现在他们在一起,这一刻这样珍贵,也真实。
她微微抬起头,隔着屏风烛影和一帘月光,皇上的面容看起来显得格外柔和,就象蒙着一层纱。
她的目光温存的在他的眉眼、脸庞处流连,这打量太暧昧,也太露骨了,皇上就算是块木头,也让她这么来来去去的搓揉出火星来。
他的手穿过谢宁的头发,托起她的脸庞。
唇齿厮磨,气息交融。
美中不足的是,谢宁这么高高的仰着头,脖颈都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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