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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下了一整夜。
时蒙睡得晚起得晚,下楼时已是正午。
李碧菡从厨房出来,见时蒙站在客厅里环视四周像在找人,便道:“他在外面堆雪人呢。”
时蒙走到窗户前往外看,果然看见傅宣燎蹲在院子里,背对着不知在捣鼓什麽。
正看着,一件外套从後面披到身上。
“去玩吧。”李碧菡走上前,也看向窗外,微笑着说,“我们可以晚点开饭。”
时蒙便出去了,顺便给傅宣燎也捎了件外套,随手盖在他脑袋上。
傅宣燎堆雪人堆得入神,脚步声都没听见,被从天而降的衣服蒙住眼睛时吓一跳,扭头见是时蒙,又笑开了:“早上好。”
时蒙当他笑话自己睡过头,不爱搭理地走到另一边,蹲下扒弄地上的雪。
傅宣燎担心他着凉,把小铲子递给他,又把自己的围巾摘下来裹在时蒙脖子上,被时蒙冷冷瞥一眼。
还以为着装有问题,傅宣燎低头检查仪表,疑惑地问:“怎麽了?”
时蒙别过脸去,继续折腾雪:“再发烧,没人管你。”
听似嫌弃,却被傅宣燎刨根究底理解成了关心。
“没事,我身体好得很。”说着就是一个喷嚏,傅宣燎尴尬地揉揉鼻子,有心转移话题地指向堆好的雪人,“看,像不像你。”
时蒙早就看到那雪人了。
与其说是雪人,倒不如说是个雪做的蘑菇,矮胖胖的菌体上顶着个圆咕隆咚的伞状菌盖,由于头重脚轻显出倾倒之势,刚才傅宣燎就在摆弄菌体使其稳固。不知从哪儿来的两根枯枝插在上面当胳膊,让本就奇形怪状的蘑菇更添几分傻气。
时蒙看不下去,闷声道:“幼稚。”
傅宣燎被骂也不生气,回到门廊下拿起昨天的那柄伞,撑开放在地上,让雪蘑菇躲在下面。
“这是我。”他指着伞说,“你看像不像?”
时蒙觉得傅宣燎可能被烧傻了。
当天下午,他就向自己展示了幼稚的下限。
起因是上次来过的那位卫良骥先生再度登门拜访,说是从江雪那里听说时蒙即将复出,特来道贺。
李碧菡以前在枫城的酒会上见过这位卫先生,听说他是时蒙的“忠实粉丝”,更是感叹缘分妙不可言,忙把人请进屋。
“昨夜枫城也下了雪。”看着窗外雪景,卫良骥说,“不过没有浔城下得大,只草地树杈上有些积雪。”
说着拿出手机,给时蒙看晨起时拍的照片。
时蒙许久不曾回枫城,被这熟悉的街景勾起几分怀念,不由得多看了一会儿。卫良骥见他目不转睛,试探着发出邀请:“周六晚上有场画展兼跨年晚会在枫城举办,如果时先生有空,不妨……”
“他没空。”
突如其来一道声音,时蒙擡头,将傅宣燎拧眉不悦的表情收入眼底。
卫良骥亦是一愣,回过神来後打量抱臂站在一旁的傅宣燎,问道:“这位是……”
时蒙刚想接话,还是慢傅宣燎一步。
“您好,我姓傅。”好在他没完全失智,上前伸出手,皮笑肉不笑地说,“我们在枫城见过。”
经提醒,卫良骥想起来了:“原来是傅总。”
两人握手,客气中敌意涌动。
卫良骥到底年纪大,阅历深,还能犹自镇定:“那下周六的晚会,傅总不妨携家人一同来参加。”
“那倒不必。”傅宣燎慢悠悠道,“跨年,还是得留给重要的人。”
这话说得隐晦又直白,一来提醒卫良骥只是客人,并不“重要”;二来暗示时蒙赶紧拒绝,那可是周六。
“这样。”卫良骥笑容温和地看向时蒙,“那时先生意下如何?”
在两道目光的注视下,时蒙抿唇片刻,开口道:“我考虑一下。”
五分钟後,隔壁潘家的门被敲响。
正在家里打游戏的潘家伟问是谁,没听到回应,趿着拖鞋走过去打开门,和门口的人大眼瞪小眼,半天憋出来一句:“你来干吗?”
“借你家窗户一用。”
傅宣燎边说边穿好鞋套,显然没打算告告知来意,便一阵风似的闪身进屋,往楼上跑去。
潘家伟莫名其妙地跟上楼,就看见傅宣燎站在二楼客厅处的窗台边,伸长脖子往对面看。
“看什麽呢?”潘家伟也跟着看,然後“卧槽”一声,“那个老男人怎麽又来了!?”
傅宣燎也想问,奈何当着面不方便,现在只能像个偷窥狂在对面观察情况。
“老男人不会真对他有意思吧?”潘家伟还在十万个问号,“是来带他走的吗?”
傅宣燎听着恼火:“要走也只能我带他走。”
潘家伟撇撇嘴:“嘁,那你还被赶出来?”
“我……”确实是被担心他语出惊人的时蒙请出门的傅宣燎无言辩驳,“我出来透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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