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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秘书呢?”宋闻问。
“回去了。”陆今安接过杯子,放回原处。
他的语气平缓得出奇,听不出晨起时的暴怒,也寻不见平日里的恶劣戏谑,可那种过于正常的平静,反而让人心底发慌。
出于避险的考虑,宋闻下意识地用双臂撑着身体,向床头的方向挪了一点,却忽然才想起来,没听到锁链的声音。
他抬起右手,腕骨处果然空空荡荡,只留下一圈极淡的红痕,但手背上却多了一块细长的医用胶布,中间的棉块上晕开了一点血迹。
没等他问,陆今安便给出了解释:“你高烧晕倒了,挂了点滴,刚拔针不久。”
一支体温计被随手甩了过来,落在宋闻腿边的被子上“再量量体温。”
“不用了,”宋闻掀开身上的被子,试图挪到床边,“我感觉好多了,就不继续打扰陆总了。”
椅子在实木地板上拖动的声音并不十分刺耳,陆今安将阴影中的椅子拖至床前,缓缓落座,不偏不倚挡住去路。
这就是不让走的意思了。
不让走……那就不走了。宋闻默默地将被子重新拉回身上,半靠着床头,斜着眼睛去看那只已经飘进角落,瘪塌难看的卡皮巴拉。
房间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
只有打火机弹出火苗的声音,短暂又清脆。
宋闻从未见过这样的陆今安,他可以笑着把你的祖宗十八代挨个损个遍;可以话里有话,含沙射影的让你无地自容;甚至可以前一秒温和后一秒骤然翻脸,将人逼入绝境……却从未像此刻这般,只是沉默地坐在阴影里,看起来似乎有些……悲伤。
“要不……”宋闻捏紧了手中的体温计,轻声说,“你快点弄死我吧。”他甚至还扯出一个极其难看的笑容,“等得……挺急的。”
陆今安没有回应这句带着绝望的笑话,只是抬手看了一眼腕表,仿佛计算好了一般,入户门的门铃恰在此时响了起来。
他起身,一言不发地走出卧室,片刻后,拎着外卖食盒回来,随意地放在了床头柜上。
“先吃饭。”平淡无波的语气听不出任何情绪,“吃完再死不迟。”
“断头饭?”这个词昨晚是从陆今安口中说出来的,此刻由宋闻重复出来,竟透出宿命轮回一样的滑稽感。
陆今安将烟衔进嘴里,含糊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外卖包装异常精致,袋子拆了一层又一层。
陆今安此刻竟显出了几分难得的耐心,一边慢条斯理地拆着,一边状似随意地开口:“认识张洋吗?”
宋闻觉得自己压根不像个病人,胃口好得出奇,闻着饭菜的香味儿,他心不在焉地敷衍:“不认得。”
一只勺子递到面前,宋闻伸手去接,那勺柄却倏地向后缩了寸许。
陆今安站在床畔,在昏暗的光线里自上而下地垂视着他,缓声道:“想好了再说。”
宋闻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个名字可能非同一般:“张……什么?”
“张洋。”陆今安重复了一遍,字字清晰。
宋闻在脑子里飞快地过了一遍这个名字,确定自己毫无印象,才谨慎地回答:“我不认识叫张洋的人。”
陆今安的目光在朦胧的光晕中逐渐变冷,但这并不能阻挡他扯出了一个极淡微笑,将勺子向前一递:“吃饭吧。”
外卖是城中老字号的蔬菜粥,配了几样精工细作的点心,香气四溢。
粥热,宋闻用勺子轻轻搅动。沉默了半晌,他问:“为什么突然问我张洋是谁?我认不认识这个人很重要吗?”
“张洋……”陆今安将脊背靠入椅背,齿间含着这个名字,连同淡淡的烟雾一起缓缓吐出……
“张洋,就是那个纵火犯。”戴着墨镜的男人警惕地向四周瞄了一眼,滋溜喝了一口咖啡,然后压低声音继续说道,“男的,二十八岁,原籍临市,目前租住在老城区槐安路纬七街709号。家里一个老娘、一个残疾哥哥,在老家靠低保过活。”
陆今安的屁股在咖啡馆的卡座里不自在地动了动,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他总觉得某个难以言说的部位隐隐不适。
“然后呢?”他出门匆忙,忘了遮掩脖子上宋闻留下的咬痕,只能一手捂着那处,一边催促。
“您这是……?”墨镜男指了指他的脖子,“落枕了?”
陆今安不耐烦地“嗯”了一声:“万老师,我时间有限。”
“得嘞得嘞,”出钱的是大爷,墨镜男赶紧切入正题,“您不觉得张洋这个住址耳熟吗?槐安路纬七街,老城区那片。”
陆今安微微蹙眉,这个地址他确实有些印象,是……
“您的助理,宋闻,就住在那片老城区,他家跟这个张洋的租住的地方,只隔着两条胡同。”
“住得近也不代表就一定认识。”陆今安下意识地反驳。
“嘿,还真认识。”墨镜男往前凑了凑,“张洋是后来搬来的,整天游手好闲,就爱在附近那个小公园溜达。您那位助理也是那公园的常客,俩人碰面能说上话,据说关系还挺不错。”
陆今安松开捂着脖子的手,紧紧握住了桌上的咖啡杯。
“呦,您这脖子……”墨镜男眼尖,看到了那处暧昧的痕迹。
“闭嘴。”陆今安垂下眼眸,声音不大却带着寒意,片刻后,他又重新抬起眼皮,“接着说。”
我到底是闭嘴,还是接着说啊?墨镜男在心里吐槽。
得,再惯一回资本家。他清了清嗓子:“宋闻最近可是动了一笔数额不小的钱,但您见他添什么大件了吗?这钱,很有可能就是买凶的费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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