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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慕低低地笑开,那笑声透过听筒,带着点电流的微噪,搔得人耳根发痒:“心情好点没?”
江承煊笑笑:“好多了,我不是说了吗,听到你的声音就好多了。”
“行了啊你,”沈慕说:“下午还有手术,快去休息一下,别太累了。”
“知道了。”江承煊应着,却没有立刻挂断,沈慕也没有,电话两端安静下来,只能听到彼此轻微的呼吸声。
“那……我挂了?”沈慕的声音放缓了些。
“嗯,那你好好吃饭。”
沈慕笑笑,很幼稚的拖长了音调:“手术加油啊,江医生。”
自古万事难两全
原定七点结束的手术,江承煊从手术室出来还没喝口水,急诊就打电话让他赶紧去一趟。
是上午来看病的那个女人,这次的伤势更加严重。
颅内出血,伴有严重的颅骨骨折和多处软组织挫伤。
他检查了一下患者的瞳孔,一侧瞳孔已经散大,对光反射消失,这是脑疝的征兆。
她丈夫就站在抢救室门口,被护士拦着,声音比上午还要大:“医生!医生你可来了!快看看她!她就是不听劝,头晕还非要自己下楼,结果从楼梯上滚下来了!摔成这样!真是急死人了!”
江承煊语速极快地下达指令:“立刻联系影像科,紧急头部ct,通知手术室,准备急诊开颅手术。”
男人试图挤进抢救室,嘴里还在嚷嚷:“医生!没那么严重吧?就是摔了一下,怎么还要动手术啊?你们是不是又想……”
“出去!”江承煊转过头,冷声道,“这里是抢救室,闲杂人等立刻出去!不要妨碍我们救人!”
手术结束已经将近十二点,梁思源递上一瓶拧开的水,愤怒道:“警察来做完笔录了,但那人渣还是咬死了是意外摔倒!简直无耻!”
病人依旧深度昏迷,无法提供任何证词,证据不足,警察也只能暂时记录备案,叮嘱医院留意情况,便先行离开。
江承煊接过水,猛喝了几口,声音沙哑:“知道了。病人直接送icu,加强监护,任何细微变化立刻通知我。”
梁思源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江老师。您快去休息一下吧,您脸色很不好。”
江承煊没再说什么,他晚饭还没吃,现在饿过头没什么感觉了,也吃不下。
医生确实有很多事情都无能为力,特别是对于家庭暴力,受害者不肯报警,要考虑家庭和孩子,还有夫妻之间的那点情分,自我洗脑,他下次会改,医生管了闲事,警察过来调查问话,受害者不肯配合,说是自己摔的,立案成立不了,受影响的还是医生跟医院。
他早上是看那位患者不肯配合检查,又为男方开脱,警察过来问话大概率什么也问不出来,回去后遭殃的还是她,所以才没报警,但这会儿他后悔了,如果当时报了警,她这会儿是不是不会躺在icu。
导师曾经跟他说过,自古万事难两全,医生不能太过感性,顾好眼下的病人才是最重要的,但他这么多年了,依然没习惯。
今天晚上是不能回去了,他记得办公室抽屉里还有些小零食,还是吃点垫垫肚子吧,免得真的低血糖了。
转过拐角时脚步一顿,沈慕坐在办公室门口长椅上,脑袋像小鸡啄米似的一点一点,怀里还抱着一个保温袋。
江承煊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又酸又软。他轻轻走过去,在沈慕面前蹲下身。
或许是他的目光太过专注,沈慕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睫毛颤了颤,睁开眼看到近在咫尺的江承煊,先是愣了几秒,随即猛地清醒,坐直身体下意识抹了下嘴角,含糊道:“你手术做完了啊?”
“嗯,暂时稳定了。”江承煊的声音不由自主地放得很轻,“你怎么跑过来了?不是说要半个月才能回来吗?”
沈慕被江承煊早上那个额头吻弄的脑子都丢了,从江承煊家下来后直接上了车,换洗衣服都没拿,回来拿衣服,顺便来看看江承煊,感觉江承煊中午的情绪不大对劲,但这话肯定不能说,太丢脸了:“哦,那个……早上东西没拿全,回来拿一下,顺便过来看看你。”
江承煊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沈慕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移开视线,把保温袋递过去:“给你带了点夜宵,也不知道你吃没吃,不过可能有点凉了。”
他的话没能说完。
江承煊忽然伸出手,将他整个人揽入怀中。
沈慕瞬间僵住,手里的保温袋差点掉在地上:“你怎么了?”
江承煊将下巴轻轻抵在沈慕的肩窝,闭上眼睛:“没事,有点累,抱会儿就好了。”
沈慕犹豫了一下,抬起手,轻轻拍了拍江承煊的后背:“没事了,你先吃点东西,不然胃要受不了。”
过了好一会儿江承煊才松开他,将他的手纳入掌心,感觉到那只手微微动了一下,似乎想抽走,但最终还是没有:“进来陪我吃点儿吧。”
沈慕点了点头,默许般地被他牵着,跟他一起进了办公室。
江承煊拆开筷子:“你吃过了吗?”
“早吃过了,”沈慕看着江承煊疲惫的侧脸,感慨道:“医生还真是辛苦。”
粥熬得软烂,热乎乎地顺着食道往下滑,空了一晚上的胃终于舒坦了。
沈慕安静地看着江承煊吃了几口,脸色似乎好转了一点,才开口问他:“今天到底怎么了?”
江承煊把早上的事情跟沈慕简单说了一遍,沈慕同样很气愤,江承煊低声道:“当时就应该报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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