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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二郎一样。
耳边传来咴咴的叫声,裴晋光回过神来。
少年穿着狼皮雪貂,身形臃肿,坐在雪白大马上,逆着光,裴晋光看不清他的脸,却能感受到他此时有些不耐烦的心情。
二郎还是和小时候一样,不爱等人。
裴晋光笑了笑,翻身上马:“来!”
·
平宁侯裴家丢了许久的二郎找回来了!
这消息传到佟夫人耳朵里时,她有些不可置信,忙收拾了一番就去找乌沛丰:“裴家二郎找回来了?他不是被丢在草原上——”
後半句,在乌沛丰有些阴冷的视线中活生生又咽了下去。
佟夫人低下头:“我也是担心咱们般般,她还没进门,突然多了个小叔。裴老夫人中年丧夫,如今年纪大了又迎回了小儿子,说不定怎麽偏心呢,世子承爵的事儿就耽搁了那麽久。咱们般般嫁过去是要风风光光做世子夫人的,怎麽能……”
她的话再一次被乌沛丰打断了。
“好了。”乌沛丰向来不耐烦听她说这些,“你若是无事,就去做做新衣裳,选些新首饰。莫要再作出一副长舌妇做派,编排起旁人家的事。”
佟夫人有些难堪地站在原地,她垂下眼,看着自己身上新换的衣裳,用暗银线密密绣成的梅花纹,那年他还未上京时曾说过,他喜欢梅花的高洁姿态。
想着自己方才因为终于有借口可以来见自己夫君时的欢喜心绪,愤怒丶失落丶伤心等种种情绪交杂在一起,佟夫人脑子一热,终于忍不住了。
“你就是嫌我商户出身,满身铜臭味,所以才一昧去巴着孙露秋那贱人不放!可那又怎麽样,人家尚书府小姐出身,高贵着呢,哪里瞧得上你这样乡野出身的穷书生?”怒上心头的佟夫人再不怕乌沛丰那瞬间阴沉得要坠下暴雨的样子,只大声道,“你贴了十几年的冷腚还嫌不够,分在我与琮哥儿丶般般身上的精力又有多少?若不是我苦苦支撑,教导一双儿女,你以为就凭着孙露秋那个不会下蛋的母鸡,她那个女儿今後能撑起你乌家门楣?”
乌沛丰坐在书案後,原本握着一卷花鸟画赏玩的他此时已经完全没了心情,面对如市井泼妇一般的佟夫人,他深深呼了几口气,才开口:“你走吧。”
他总是这样,总是这样!
不管她说了多麽伤人的话,做了多出格的事,乌沛丰总是做出这样一副不与她这等蠢货计较的宽容模样。
可她要的是夫君,是知冷知热的枕边人,不是这样永远瞧她不上的金陵贵人!
佟夫人很想继续不管不顾地开口大骂,可是来自乌沛丰的漠视与蔑视却叫她心神崩溃到说不出话来。
她捂着脸,有眼泪从指缝间落了下来,乌沛丰或许是看见了,或许又没看见,他重新执起那卷花鸟画,垂下眉眼的时候,掩去了为官多年的清贵威严,更像是从前在奉城一心苦读的清俊书生。
乌木镂花门被重重地关上,妇人凌乱的脚步声也慢慢远去。
乌沛丰静静坐在桌案後,过了好一会儿,那扇木门又被人从里面拉开。
他去了逢平院。
自从上次不欢而散,他已有好几日没有再见她。
此时正值春日,逢平院内花意馥郁,日光倾泻而下,照在那些名贵绮丽的花朵之上,可对于乌沛丰来说,它们都抵不过坐在庭院石桌旁的那个紫衣妇人。
孙夫人听见来人的动静,并没有擡头:“你若是还为了上次的事,可以走了,我今儿不想吵架。”
乌沛丰皱眉:“你当我想与你吵?秋娘,我——”
“不要这麽叫我。”孙夫人终于擡起头来,望着乌沛丰时神色冰冷又带着些许不为人知的厌恶,“乌沛丰,我再同你说一遍,人前你是尚书府的女婿,人後,你什麽都不要想。你要真想要个带着我们孙家血脉的儿子,那就叫我的庶妹进府来伺候你就是了。”
庭院内的女使低着头,不敢掺和进主子们的争吵之中。
乌沛丰面色铁青,手握成拳,紧了又松。
好半晌,他才开口:“平宁侯府的二郎找回来了,免不了要举办一场宴会叫大家认认人。到时候你带着静寻与舜华一块儿去吧。”
提起平宁侯府。
孙夫人脸色神情亦好不到哪儿去:“你那发妻从前为着平宁侯府的婚约都快将府上给闹翻了,叫我带着两个女郎一块儿过去,你是生怕佟氏不将我这逢平院闹得天翻地覆?”
从前裴丶乌两家订下婚约,只说让两家结成秦晋之好,却未说指明要乌家哪个女儿。
说起这个,又要扯远了。
乌沛丰有些无奈:“你是官家出身,遇上这些场合时总要得体些。平宁侯世子初回京,静寻从前又与他没有碰过面,若是她阿娘跟过去,免不得要闹出些笑话出来。”
面容俊朗威严的中年男人在提及他的发妻时神色疏离冷淡,孙夫人看着,忽而笑出了声:“你们俩还真是登对,她不嫌弃你是个赘婿书生,你却要嫌弃拿出银子给你上京赶考的发妻是个笑话。”
“有趣,真是有趣。”
乌沛丰拂袖而去:“此事便这麽定了。”
待乌沛丰挟裹着怒意走出了逢平院,孙夫人身边伺候的冬姑姑上前执起紫砂小壶替她斟了一杯新茶:“主君难得过来,夫人又何必与他吵呢?”
孙夫人冷哼一声:“我怕他?”
她的性情从在闺阁中时就这样,冬姑姑叹了口气,没再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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