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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眨着眼睛:“这就是雪麽?”
这时山脚星星点点的灯火中炸响一朵又一朵烟花,伴随着噼里啪啦的鞭炮声,隐约的欢呼尖叫也传了上来。
璃疏静静听了一会,自言自语般低声道:“原来今日是除夕麽?”
苍央随意看下去,炊烟从不同的地方袅袅升起,橙色的火光遥远又明亮,半空炸开的烟花绚烂,隔着除夕夜的风雪,他却感觉到了某种叫做宁静的情绪。
一样东西被递到他面前,他定睛一看,是一柄还未开刃的竹剑。
他顺着竹剑看到璃疏握剑的手和覆在眼上的鹅黄帛带,又垂下眼看着这柄竹剑。
便听见璃疏道:“我曾得了一段南海竹母,有助清心行气,你正好缺一柄长剑,原本想等做完了再给你。”说到这里她顿了顿,声音里染上几分怅然,“现在只好让你自己做完了。”
苍央接过剑,入手颇沉,却令他精神一振,他轻轻抚过璃疏一刀一刀削出来的剑身,低低笑了一声:“那我便等神君眼睛好了再帮我做完吧。”
璃疏偏了偏头,眉梢轻挑,倒也不劝他,反而问道:“想好叫什麽了吗?”
苍央用布一层层将剑裹好,绑在背上,牵着璃疏的手往山下走:“叫无锋。”
璃疏想了想,夸道:“很好听。”
苍央低低嗯了一声。
璃疏又道:“我们下去先找人赁个空院子住上些时日,看够了雪再走。”
苍央步伐不停:“好。”
璃疏的声音再次传来:“也不知外面过了几年。”
苍央牵着璃疏避开一颗石子,道:“应当是一样的。”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声音渐渐远去,只在雪上留下了两行脚印。
当晚他们便赁到了一个院子,说是这家人小儿子当了官,举家往任职处迁去了。
这院子不大,院中央种了一棵腊梅,正是开的时候,淡黄色花瓣点缀出了白雪中少见的亮色,就如新换了一套浅黄衣裙的璃疏一般。
乃是因着一大早,苍央便喊起了璃疏,拉着她上裁缝铺买衣服订衣服,这套浅黄的便是苍央挑的。璃疏看不见,也随他去了。
买完衣服,他们又去添置了一些吃用,等到回院子时甚至还牵了一只羊跟在身後。
只是当苍央要推开院门时,他的手被握住了,璃疏走到了他前面,将手上的东西交给他,说:“你在外面,不要进来。”她说完松开他的手,径直迈步进了院子,末了一拂袖将门关上了。
苍央垂眸看了手上的东西片刻,手腕一转全都收到了储物珠子里,推门进了院子,便看到一个眉眼含笑的和尚站在院中的腊梅树下,他一身雪白袈裟,却与天地一统的白色格格不入,就好似,那落在他袈裟上的雪色从不曾落往凡间。
那和尚看他一眼,转身往开着门的侧屋走去。
他们昨夜安置得匆忙,那间侧屋是璃疏随手选的卧房。
他跟着想一起进去,谁知才走到门口,一柄软剑直射而出,穿透门上挂着的毡帘,将他的步子硬生生钉在了这间屋外。
璃疏冷厉的声音传出来:“出去!”
苍央默然片刻,转身去门外将羊牵回来。
屋内,如来笑了一声:“你这是做什麽,吓唬我麽?”
璃疏面沉如水,半晌,嗤笑道:“您神通广大,我怎麽敢。”
如来哈了一声,一把扯掉璃疏蒙眼的帛带,凑近了道:“天帝那老东西只要你活着,旁的都不在意。可保你不死哪有那麽容易,你说是吧?”
说完如来一把将手上的帛带丢到地上,在并不宽敞的屋子里来来回回走,声音里竟然有些气急败坏:“没错,我和他联手画的咒甚至可与天道抗衡,但你不该不要命,还用这双眼睛来偿!”
他似是怒极,猛然停步,一把掐住璃疏的下颌,讥诮道:“你真的以为这是你自己的东西吗?”
说完他丢开她,扔了条轻纱在她身上:“拿去,别因为看不见再出什麽事。”
如来走了几步,又深深吸了一口气,和缓了声音:“也不过一百来年,忍忍也就过去了。”顿了顿,又冲璃疏道,“你知道的吧。”
璃疏的嘴角极为缓慢地挑出一个笑来:“我知道。”
如来走时,看到站在院子里的苍央,还笑着叮嘱了一句:“好好照顾你家神君。”
就在如来前脚刚走,苍央便听到璃疏屋子里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响声。
他几步上前,一手拔出插在地上的剑,一手掀开被割裂的毡帘,只看到璃疏支着额头坐在榻上,屋子里一片狼藉,还有一条他未见过的红色薄纱委顿在地。璃疏右手紧握成拳,身体在微微颤抖,他将剑放在桌上,慢慢走过去握住她的手,蹲下身低声安抚道:“没事了,没事了,神君......”
这时他听到了一声极为冷冽的哼笑,璃疏冷冷吐出一句话:“狗东西。”
不知为何,某种恐慌从他的心底蔓延开来,他忍不住伸出手环住璃疏,就好像他忍不住要一直牵着她。
他知道璃疏可以行动无碍,他只是,他只是什麽?
他只是不想放开。
仿佛只有这样,他的不安才能稍解,他才能告诉自己,璃疏没有丢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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