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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看妈仍在劝她,但是她执拗地只当听不到。
“八点钟车子来接你的。”看妈无奈地说。
“爸爸会让我留下的。”遂心不在意地说,“我去给爸爸打电话。告诉他!”
“不可以!”看妈惊到,急忙摆手。压低了声音扯着遂心。
“为什么不可以?”遂心不耐烦地甩手,盯着她的看妈。小小的眉头皱起来。她的眉淡淡的,和她的发丝一样的柔。
看妈为难地看着遂心,吞吞吐吐地说:“就是……就是不可以。”她求助似的看向静漪。
“你可以告诉爸爸,薇姨生病了。”静漪明白这位看妈在担心什么。
“爸爸要问什么病呢?我怎么回答?”遂心没有那么好打发。
“爸爸不会问的。”
“好吧。可我想知道。”遂心说。
静漪看着她,心想秋薇带这孩子,多有不易……“肚子痛。”她说。。
“肚子痛所以才把小孩子丢了吗?”遂心接着问。
“小姐!”看妈惊叫,“可不能随便说这话……”
“你嚷什么,薇姨该被你吵醒了。”遂心不高兴地说,“我听碧玺讲的。”
“遂心,”静漪温和地叫她,摸着她的肩膀,“记住出了这间屋子,跟任何人别说起也不要谈论这件事。这是病人的隐私,如果她想让人知道什么,会自己告诉人。别人不能替她讲出去,这是不符合礼仪的。你懂吗?”
遂心抿着唇,看着静漪的眼睛。显然她并不能领会静漪的意思。但是静漪说话的语气和表情,还有看着她的眼睛里流露出来的神情,跟她那位看妈完全不是一个层级的。她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但是仍然问道:“真的跟爸爸也不能说嘛?”
静漪弯下身,目光与遂心齐平。
她摇头。
“不能。而且如果可以的话,也不要在薇姨面前和她讨论这个话题。”静漪注视着遂心。孩子黑黑的瞳仁宝石般亮。真是不能不小心应对。
“会让她伤心是么?”遂心问。大眼睛里流露出来的是担忧和难过。
“是的,会让她难过。你不想让她难过是吧?”静漪点头。遂心心底的柔软,让她感到欣慰又酸楚。
“不想。”遂心点头,“那我什么都不说。”
“好。”静漪站直了,“现在就去做你该做的事。不要担心。这里交给我。我会照顾好你的薇姨。”
“真的吗?你说到做到?”遂心问。
昏暗的环境里遂心的脸在静漪眼中仍然是闪闪发光的,稚气,天真,浑圆的珍珠似的可爱。
“我说到做到。”她说。
“哦,那我可以放心去见爸爸了。”遂心有点儿无奈,“还有奶奶……你有奶奶嘛?”
“有。”静漪想笑。
“对哦,这问题多傻,谁都有奶奶嘛。她对你好吗?”遂心又问。她不知不觉就靠近了静漪,手肘撑在静漪所在的椅子扶手上。
“好。”静漪想了想,若是她的祖母还在世,得九十多岁了。
“我奶奶也待我极好……可是……”遂心叹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要怕她的。还有爸爸……”
静漪说不上心里此时是种什么滋味,她握住了遂心那肉乎乎的小手,问:“他……你爸爸是很爱你的吧?”
“也许吧。可我总也见不着他呢。”遂心晃着毛茸茸的小脑袋,一本正经地说,“他太忙了。奶奶说他忙,薇姨说他忙……舅舅和舅妈也说他忙。我三舅妈总说三舅舅是最忙的人,可三舅舅再忙都会让人接我过去,陪我玩一阵子……我爸爸就不会这么办。我想也许他并不是很喜欢见到我,不然他也一定会来接我去他那里的……”
静漪摸着遂心的手。
她的牙都要咬碎了。
“我和你说这些干什么,你又不知道他。”遂心仰头看静漪。
“时候不早了,小姐。”看妈似乎觉得遂心跟静漪说得太多了,有些不妥,小声提醒。
“知道了,福妈妈你真啰嗦。”遂心说着,不满意地看了福妈妈,又看向静漪。“其实我也想爸爸的。我走了,凯瑟琳阿姨……我回来的时候你还会在这儿,是么?”
“我会。”静漪松了手。
“那好。再见。”遂心走到秋薇床头,看了她一会儿,带着她的看妈出去了。
她出去了,这屋子似乎空了……静漪转头对碧玺说:“将窗子开一刻钟。”
“会闪风的!”碧玺低呼。
静漪没有重复第二遍。碧玺只好去将窗子打开,拉好纱帘。
“以后,主人家的事情,不管是对谁,不该说的,不要吐露一个字。”静漪坐下来,看着秋薇。
碧玺没吭声。
静漪让她出去备热水。等她一出门,静漪便按铃将管家叫了进来,她交代了这几日的食谱,然后说:“以太太的名义去给图团长打电报,这是电报稿。”说着,将一张纸条递过去。
管家出去了,静漪照旧坐在秋薇的床边。
开过窗子了,室内的空气好很多。有鸟鸣声,大约是在窗外的树枝上,或者阳台的栏杆上,听得很是清楚……引擎声由远及近,停在了楼前。静漪凝神细听间,不自觉舒展着双腿,起身走到窗帘后。透过窗帘的缝隙,她能看到楼前的空地上那辆乳白色的轿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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