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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得去问问,这程姑娘家里是哪。她的司机没回来,也不知到底怎么样了。”戴祖光又嘱咐妻子一番,往前头去了。
他提了盏灯笼踩着泥泞的小路往戴府赶。
此时戴府上下正在准备出殡,里里外外忙碌不堪。
戴祖光抹了一把脸,站在那里半晌,只见戴孟赫出来命人清扫阶前,才举步向前,对着戴孟赫一拱手,“六哥儿,向你打听个事儿。”
戴孟赫眼皮都没抬,挥手道:“四叔,您怎么又来了。府上大丧,您就别在这个时候添乱了。赶明儿有空了,您想打听什么我都和您说个底儿掉。”
戴祖光一听这话,气的简直胸闷。为了程姑娘,他耐着性子。
“可那位姑娘……”戴祖光刚说到这儿,只见戴孟赫目光不善,他顿住,跺了跺脚,叹口气,道:“想我戴氏,虽不再是钟鸣鼎食之家,总该保着忠厚本色!我不与你们计较这些。难道我就不能把她送回家吗?”他说完,噔噔噔的下了阶。布鞋踏在泥水地上,溅的四起。
“四叔,等等!”戴孟赫听到戴祖光后面那句话,叫住他。
戴祖光心里虽有气,还是停下脚步。
戴孟赫说:“四叔这么善心,想要送她回家?那送她去陕甘宁会馆就行。那位程小姐是陶家的媳妇。陶家的七少爷陶骧,是她丈夫。”
戴祖光得到这么个回复,见戴孟赫言辞间并不像在撒谎,也没有再问。
果真是吗?程姑娘看上去是个未出阁的女儿家……
就算不是,也得试一试。但决不能不能鲁莽行事……
四婶把丈夫送走,很有些不放心,在院中张望了许久,赶忙回屋去照料病人。汤饭和清水都喂不进去,四婶急得边给静漪擦汗边祈祷,盼着丈夫早点回来。
过了大半个时辰戴祖光才回转。四婶见身上淋得半湿,兀自气得胡子发抖,忙问怎么回事。戴祖光叹着气,不肯细讲,只道再三催促戴老八先去邻镇大夫、回头要有个万一还得让他进城去陕甘宁会馆送信,要紧联络到程姑娘家里来接……四婶听得糊涂,也只好先打发丈夫去换件长衫,再慢慢向他问清楚来龙去脉。
四婶在屋内照顾静漪,戴祖光在屋外守着,见静漪一会儿清醒一会儿糊涂,心急如焚。
“老头子,我想,让老八去会馆不妥当吧?”四婶忐忑。“这戴府也是……倒是告诉咱们程姑娘家住哪里呀,告诉夫家的地址,这安的是什么心?”
“你顾虑得很是。我也是这么想的,不到不得以是不能走这一步,还是先等程姑娘家的司机回来。按说也该回了,可不急人么……”戴祖光道。
夫妻俩对视一眼,又担心起媳妇和初生的孙子来……突然听到街上车声阵阵,戴祖光惊喜道:“有车来了!是不是程家的司机回来了?”他忙往院子里走了两步,可车声从门前过去了。待他开了门,车子已经走远了。
他叹口气,自言自语道:“原来不是……老八也不回来,总不能邻镇的大夫都请不到吧……”
他不死心,提着马灯在门外等了半晌,除了越下越大的雨,不见丝毫动静,只好回身进门。他将马灯挂在门洞里,自己在屋檐下焦灼地踱着步子……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又一阵车声传来,他站下,突然,门环“啪啪啪”响了起来。
他急忙去开大门。开了门,霎时眼前亮如白昼。他忙抬手遮眼,片刻之后,才看到门前停了一溜几辆轿车。此时大雨滂沱,轿车像被泼了一层油,铮亮闪光……他看了看面前站着的人。
这几位身着雨衣的青年男子站在一处,气势颇骇人。他们背对着强光,脸是看不清的。
戴祖光将手中的灯举高些。
距离他最近的这位青年,器宇轩昂。
“请问您是?”戴祖光问。
“您是戴老伯吗?”他很客气。
“鄙人戴祖光。先生是……”戴祖光打量来人。
“敝姓陶,陶骧。请问戴老伯,程静漪小姐是否在府上?”陶骧问。
“程姑娘是您……”戴祖光心一动,问。其实陶骧二字一进耳中,他已经猜到面前这人来历了。戴家说,联络到陕甘宁会馆就联络到陶家,那是程姑娘夫家。只是他绝没料到还没让人去送信,陶家已经得了消息……
“未婚妻。”陶骧坦然地道。
“请问您……”
“受程小姐家人所托,来接她回去。”陶骧道。
戴祖光心里犯嘀咕。嘀咕归嘀咕,他还是往里请陶骧,预备详细盘问一下。
陶骧让随行的马行健和图虎翼上车等,两人应了,仍是站在了门楼下。陶骧在门口脱了雨衣,叠起置于一旁,
陶骧进屋见戴祖光让人沏茶,便说:“戴老伯,别客气。她在哪,我能看看她吗?”
“陶先生先请坐。您远道而来,一定又渴又饿。家里没什么好的,吃点点心喝点茶。”戴祖光微笑着说,他先坐了,并不着急让陶骧见人。“程姑娘暂无大碍。陶先生不必过于担心。”
陶骧见状只好坐了。
戴祖光慈眉善目,来上茶的是戴祖光的妻子,也是一副忠厚样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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