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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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归程（第1页）

晨光里的院子，除了王大海父子收拾行李的动静，另一边也透着股临行的忙乱——美芽和志伟这对新婚夫妻，也在打包回北京的行囊。

从去年十一月挺着大肚子回乡，到春节鞭炮声渐歇，整整三个多月，小两口在家算是彻底“歇透了”。如今孩子生了，婚也结了，再没理由赖在家里白吃白喝，是时候回北京的工地和工厂，继续讨生活了。

“车票买着了，就是……是无座票。”志伟揣着两张皱巴巴的票，从城里火车站回来，声音里带着点歉意，“春运的票，抢破头也难买，能有票就不错了。”

美芽正蹲在床上叠衣服，闻言头也没抬，手指麻利地把两人的袜子塞进背包侧袋：“早料到了，元宵还没过，返程的人正多着呢。”她的语气平平，听不出喜恶，只是叠衣服的动作快了些，像是想赶紧把这桩事了结。

“这一走走，估摸着就得等明年春节才能回来了。”志伟凑过去，一屁股坐在美芽刚叠好的被子上，松软的被面立刻陷下去一个坑。他看着床头柜上孩子的小摇篮，声音放轻了些，“孩子留给妈带，等咱们回来，怕是都不认爹妈了。”

“现在她也没多认你。”美芽猛地抬起头，白了他一眼，语气里带着几分嗔怪，“说的比唱的好听，回来这仨月，你抱过她几次？”说是回来陪她生产，结果这人倒好，一天到晚不是窝在床头睡懒觉，就是捧着手机下象棋，孩子哭了嫌吵，换尿布嫌臭，自己的肚子倒是跟着圆了一圈，活脱脱养出了个“月子肥”。

志伟被噎得说不出话，只能挠着头嘿嘿笑，起身打岔：“我、我去看看小幸运。”孩子叫幸运，是美芽取的。她总觉得自己这半辈子，活得太憋屈，太被动，便希望这个从自己肚子里掉下来的小肉团，能比自己幸运些，能少受点苦。

志伟妈当初还提议，跟着志伟哥家的孩子“文静”，也取个带“文”的名字，叫“文婷”，说这样显得亲。可美芽没同意——“文”字太静，太闷，她怕女儿像自己一样，性子内向，受了委屈也只会往肚子里咽。她更盼着这四斤重的小不点，将来能有股子冲劲，能自己挣来想要的生活，别再被日子牵着鼻子走。

小幸运自出生起，大多时候都是志伟妈胡小妹带着。从刚生下来时皱巴巴、像小老太太似的皮包骨，养到如今白白胖胖的模样，眼睛又大又亮，笑起来还有两个小梨涡，活脱脱是美芽的翻版。这会儿小家伙正躺在摇篮里，小手攥着个布老虎，嘴里“咿咿呀呀”地哼着，小腿蹬得欢实。

志伟凑过去，小心翼翼地把孩子抱起来，薄被裹着的小身子软乎乎的，轻得像团棉花。他笨拙地晃了晃胳膊，小声念叨：“小幸运，爸爸妈妈要去北京挣钱啦，你要好好听奶奶的话，不许调皮，知道不？”

怀里的小人儿眨着圆溜溜的眼睛，愣愣地看着他，小嘴巴撅了撅，既没哭也没笑。或许在她眼里，这个天天在家晃悠的男人，和村口的老槐树、院子里的小鸡仔没什么两样，还不明白“爸爸妈妈”这四个字，意味着要分别一整年的牵挂。

美芽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幕，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酸酸的，胀胀的。她赶紧别过脸，去抹眼角的湿意，却听见胡小妹的声音从厨房传来：“美芽，早饭熬好了，吃点再走！我给你们装了些腌菜和鸡蛋，路上饿了好吃！”

她应了一声，转身往厨房走，脚步却有些沉。一边是嗷嗷待哺的孩子，一边是不得不奔波的生计，这道选择题，她没得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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