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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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梦境呓语碎片回响（第2页）

“…弱水…羽毛…沉下去了…飞不过去…”

这些遥远而危险的地名或意象的碎片，如同被暴力撕扯下的记忆拼图，听得小白和小青心惊肉跳，后背凉。那是她们漫长生命旅途中共同跋涉过的险地绝境，每一个词的背后，都可能关联着一段浸透着血与泪、并不轻松甚至濒临死亡的惨痛记忆。

每一次，无论多晚，无论多困，只要小玄出一丝不安的声响，姐妹二人总会立刻惊醒，如同条件反射般，第一时间将他拥入怀中，用温暖的拥抱、古老的安魂曲和温柔却坚定的保证，构筑起一道坚不可摧的爱的防线，奋力将他从那些冰冷可怕的记忆碎片旋涡中，暂时拉回安全温暖的现实。

而到了白天，当灿烂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满房间，驱散所有夜的阴霾时，小玄又会变回那个快乐无忧、没心没肺的小太阳。他会揉着惺忪的睡眼爬起来，蹬蹬蹬地跑过来扑进小白怀里撒娇要抱抱，或者精力充沛地缠着小青，嚷嚷着要去花园里追蝴蝶、去湖边看天鹅。

她们会小心翼翼地、装作不经意地、用最轻松的语气轻声问他：“小玄，昨天晚上是不是做噩梦了呀？梦到什么可怕的东西了？可以偷偷告诉姐姐吗？”

小玄通常会眨巴着那双清澈见底、不掺一丝杂质的乌溜溜大眼睛，一脸茫然地看着她们，然后肯定地摇摇头，奶声奶气地、带着点刚睡醒的慵懒说：“不记得呀…梦…被姐姐打炮啦！”仿佛夜间那个被恐惧淹没、痛苦哭泣的孩子与他毫无关系，只是她们的一场错觉。

他的这种清醒后的遗忘，让姐妹二人既暗暗松了口气，不必立刻面对那些惨痛的过去，却又更加心疼如绞。那些可怕的记忆碎片，只在他意识最不设防的深夜里，才敢悄然浮出心海，折磨着他稚嫩的灵魂，却又被他清醒的意识顽强地隔绝在外，保护着他，也或许是一种更深层的自我保护。

直到有一天下午，小白在客厅的沙上观看一部以制作精良着称的古装历史正剧。剧中正好演绎到一场宏大而惨烈的冷兵器时代战场戏码，两军对垒，金戈铁马，厮杀震天。虽然导演已经做了必要的艺术化处理，但屏幕上那刀剑碰撞的火花、士兵中箭倒地时痛苦的表情、战马悲鸣、以及不可避免地溅落在泥土上的暗红色血迹…画面依然充满了原始而残酷的冲击力。

正在柔软地毯上专心致志搭建一座积木城堡的小玄，偶然一抬头，目光被那激烈动荡的画面吸引了过去。他看得怔住了，手里一块三角形的红色积木“啪嗒”一声掉在地毯上，他都浑然不觉。

小白很快注意到他的异常。她转头看去，只见小玄的小脸正以一种肉眼可见的度慢慢失去血色，变得苍白。他那双总是盛满好奇与快乐的大眼睛里，此刻却充满了纯粹的恐惧和一种与他年龄极不相符的、深沉的、几乎是绝望的悲伤。他小小的身子开始控制不住地微微抖，下意识地往后退缩了一下，仿佛想离那屏幕远一些。

他小声地、喃喃地自语，声音轻得几乎像羽毛落地，却像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了小白的心上：

“…血…红色的…好多…好多血…流得到处都是…”

“…不好看…疼…看着就疼…”

“…不喜欢…姐姐…关掉…”

他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哭腔和恳求。

小白的心脏猛地一抽，几乎停止了跳动。她立刻抓起遥控器，猛地按下了关闭键！华丽的屏幕瞬间变黑，如同一块冰冷的墓碑，映照出她自己同样苍白失色的脸庞。

她丢开遥控器，快步走过去，蹲下身，将那个微微抖的小身体轻轻而坚定地搂进自己怀里。她能清晰地感觉到怀里的小人儿那无法抑制的轻颤。

“不怕不怕，小玄不怕，”她柔声安慰，用手温柔地遮住他的眼睛，阻断一切可能引联想的视觉刺激，仿佛这样就能将那可怕的画面和随之而来的冰冷记忆彻底隔绝在外，“那是假的，是演员叔叔们演戏呢，不是真的。姐姐不看了，我们再也不看那个了，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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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抱着他，快步走到阳光充沛、花香馥郁的庭院里，指着花圃里那些迎着阳光肆意盛放的各色月季，试图用鲜明的色彩和生机转移他的注意力：“小玄看，这些花开得多漂亮呀！是不是很香？你闻闻看？我们再去给小金鱼喂点食好不好？它们肯定饿啦！”

小玄依偎在她温暖而熟悉的怀抱里，嗅着姐姐身上令人安心的淡淡冷香，情绪依旧有些低落，小脑袋耷拉着，但温暖的阳光和周围鲜活的生命力让他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了下来。他小声地、带着鼻音“嗯”了一下，将脸深深埋进小白的颈窝，小手紧紧地抓着她胸前的衣襟，仿佛那是茫茫大海中唯一的浮木。

小白抱着他，感受着怀中这份失而复得、却依旧背负着沉重过往的珍宝，心中涌起一股巨大的、近乎窒息的无力感。她们可以为他挡开现实中一切明枪暗箭，可以给他世间最精致的生活、最周全的呵护，却无法轻易抹去那些深深烙印在他灵魂最深处、连时间都难以彻底磨灭的伤痕与恐惧。

那些记忆的碎片，如同深埋于冰海之下的巨大冰山，看似平静，却不知何时就会因为一个微不足道的触动——一幅画面、一个声音、甚至一种气味——而猛烈地浮出水面，带来彻骨的寒意与毁灭性的撞击。

她们能做的，似乎唯有加倍地、持续地给予他现世的温暖、绝对的安全感与汹涌的爱意，用无数个幸福温馨的当下瞬间，去一点点覆盖、温暖、融化那些冰冷的过去，为他重新构筑一个坚固而充满阳光的内心世界。

夜晚再次如期降临。小白和小青将洗得香喷喷、穿着柔软睡衣的小玄护在中间，看着他入睡。窗外的月华依旧温柔如水，但她们凝视着弟弟睡颜的眼眸中，却比以往任何时刻都充满了更深的怜惜、警惕以及一种坚定的守护之意。

她们知道，这场与记忆碎片的漫长拉锯战，或许才刚刚吹响号角。而她们，早已做好了付出一切、长期备战的准备。只因为怀中这个孩子，是她们跨越了生死、历经了绝望才重新寻回的、值得用一切去守护的绝世珍宝。他的每一次皱眉，每一声哭泣，都牢牢牵动着她们的心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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