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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在站到谢泓衣面前时,他仍下意识地去攥紧那瑰丽绝伦的锋芒,脑中亦只剩下一个念头。
好在,抓住了。
谢泓衣鬓边的一钩丝,也是冰凉的。
单烽低头看了片刻,用拇指慢慢替他抹到耳后。
人在面前,并没有使他心中那些翻涌的东西稍得安宁,依旧是隔雾看花,看清了,又捉摸不透。
身侧帘影疾闪,恨不能将他整个儿扇飞出去。
“挡我?”单烽道,伸指向案上一叩,指影与影子轻轻一触,“老子连你也碰。”
这一招反客为主,令影子嗖地缩回了数寸。
单烽道:“猴三郎是谁?为什么肯为你所用?”
谢泓衣极为虚弱,伏在案上,隔了许久,方才道:“谁知他安的什么心。”
单烽心里忽而一松:“也就是说,他杀的这些羲和弟子,你不知情?”
谢泓衣漠然道:“死得好。”
单烽眉峰一跳,道:“你到底为什么恨羲和?”
“你在豺狼堆里活久了,闻不到臭气么?我为什么不能恨?”谢泓衣道,虚弱时任何人的接近,都会让他涌起难言的烦躁,抵在案上的五指不断收紧,“还不快滚!”
话音未落,单烽忽而一蹲身,一把抓住了他右足足踝!
谢泓衣就寝时还规规矩矩穿着罗袜,此时袜带却散了,被他一抓,又惊又怒,毫不迟疑地一脚蹬去。
单烽虽立即松开了手,罗袜却褪了半边,露出一片玉璧般的皮肤来。
上头淤青未散,踝骨甚至还有断裂后再愈合的痕迹,竟是一道陈年的枷伤。
单烽的目光猛地一凝。
他此行目的极为明确,解怨!谢泓衣既然会怨恨至此,想必是吃了不小的苦头。
眼前的枷伤印证了他的猜想,更让他一颗心一沉再沉。
谢泓衣手腕上也残存着极淡的红痕,至今不曾消散,他一直以为是自己作的恶。
却是方才在金元贝炼魂珠中看见的一幕,点醒了他,血肉模糊的影子,伤可见骨的手足,呼啸而来的悲与怒——仿佛是生生从镣铐中挣脱出来的。
谢泓衣为什么偏偏会在那个时候出现在天火长春宫?
而且遍体鳞伤,形同恶鬼?
在那之前,他又在哪里?
不知为什么,这问题才一浮现,单烽整一颗心都猛烈晃荡了两下,仿佛本能闪躲着过于可怕的念头。
刮骨疗毒,再不敢问,也得问!
“你一直在天火长春宫?对不对?那些人到底对你做了什么?”
他在问这话时,便已有了防备,一手握住谢泓衣手腕。
果然那单薄腕脉在一瞬间疾跳起来,影子顺势而动,重病之中,仍将他半边脸一掌抽歪过去,一时间,单烽脑中嗡嗡作响,却仍压不住那血液爆沸的滋味。
这一切的恶因,果然种在天火长春宫!
那些人,千刀万剐十万次都不为过。
单烽道:“他们竟敢刑求你……死得也太便宜!”
谢霓半闭着眼睛,很轻地冷笑了一下。
“可你是来让我住手的。”
单烽沉默了一瞬,若说前一刻是满腔怒火煅烧成铁石,这一刻,他就得把这满口的熔岩生生咽下去。
“是,天火长春宫已无活口,你还要继续么?与天下火灵根为敌,受苦的只会是你自己。”
谢泓衣道:“所以呢,还有回头路?你很清楚,今日我要是落到任何一个羲和手里,后果只会比当年凄惨百倍,停手?束手就擒?”
单烽霍然道:“那不一样,我能来替你!无非是干将湖再走一遍,无非是……只要你肯停手。”
谢泓衣慢慢道:“你以为,你是谁?”
他咬字极轻,人也半靠在几案边,带着飘飘然的疲惫感,却说出了一个无可辩驳的事实。
他竖起一掌,往外一拂。
单烽道:“今日不见分明,我不会走!”
“不愧是一个炉子里炼出来的,同门情谊倒比金坚,”谢泓衣冷冷道,“也难怪是一丘之貉。”
单烽问:“哪些人?”
谢泓衣长眉微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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