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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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诗（第1页）

史诗

归影墟的契环发出第七声悲鸣时，朱喻然掌心的《影契录》突然泛起一阵骨骼摩擦的钝痛。封面“归影墟·终章”的契环图案正在扭曲，中心的血玉缺口处渗出些粘稠的暗红色液体，与溯洄林银灰色细沙混合後，竟化作无数细小的血管，在纸页上疯狂蔓延，穿透书页落在地面，组成个巨大的“无妄狱”轮廓——这不是自然形成的地貌，更像个被剥开的巨大胸腔，轮廓边缘的血管正在规律搏动，每跳一次，周围的空气就冷硬一分，吸入肺里像吞着碎玻璃。

“血管在‘噬影’。”杨溯野的斧头往血管最密集的地方劈去，斧刃刚接触到暗红色液体就被腐蚀出细密的坑洼，映出的狱内景象里，无数“影壳”正贴在岩壁上——它们是被彻底剥夺影子的人形空壳，皮肤呈现出种介于蜡像与腐肉之间的质感，眼眶里没有眼球，只有不断渗出的黑色粘液，顺着脸颊滑落，在地面汇成条小溪，溪水里漂浮着些半透明的影子碎片，细看竟是他们认识的人：老周的影子碎片还攥着相机带，73号工人的碎片握着半截齿轮，影母的碎片则缠着根断裂的皮影线。

苏晴的听诊器刚靠近“无妄狱”轮廓，就传来一阵无数空壳同时吸气的“嘶嘶”声，突然有个熟悉的童声从空壳喉咙里挤出，干涩得像砂纸摩擦：“……小钟的影子不见了……”白大褂口袋里的“苏”字玉牌突然炸裂成两半，其中一半嵌在轮廓中心的血管交汇处，玉面映出的狱底处，有个巨大的“影母祭坛”，祭坛中央的石台上，躺着个被无数血管包裹的人形，轮廓与沈玉茹完全一致，只是皮肤下有什麽东西在蠕动，透过半透明的组织能看到些发光的纹路，与归影墟主契的纹路完全吻合。

许念的第七颗珍珠突然迸发出刺眼的蓝光，却在接触到“无妄狱”空气的瞬间黯淡下去，珍珠里的全家福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瓦解——老周的身影首先化作影子碎片，紧接着是年轻时的念念，最後连许念自己的影像都开始模糊，只剩下红菱的手还紧紧拽着她。“它们在抹除我们的存在！”红菱的菱角玉佩红光暴涨，却只能照亮三尺见方的区域，光罩外的血管墙壁上，无数张人脸正在缓缓浮现，都是些被剥夺影子的受害者，他们的嘴巴无声地开合，仔细看会发现每个口型都在说“救我”，只是声音被某种力量吞噬了。

钟匠爷爷的座钟在此时突然停摆，钟摆的影子落在地面的影子碎片上，竟被碎片里的黑色粘液腐蚀出个洞。“是‘噬影雾’！”他往光罩外撒了些座钟里的铜粉，铜粉遇到空气瞬间变黑，在地面拼出个警告符号，“老周的堂兄日记里提过这种雾，是影疫的终极形态，能直接分解影子与实体的连接，被雾笼罩超过一炷香，连存在过的痕迹都会被彻底抹去，就像从未活过一样。”

走进“无妄狱”的刹那，所有血管同时搏动，喷出的黑色雾气瞬间填满了整个空间，能见度不足一米。杨溯野的斧头往雾气最浓的地方劈去，斧刃劈开的缝隙里，露出个贴在岩壁上的影壳，它的外形与小钟完全相同，只是胸口有个碗大的洞，洞里的组织正在缓慢再生，长出些类似血管的触须，正往朱喻然的方向延伸。“小钟！”杨溯野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他突然想起溯洄林里小钟消失的方向，正是归影墟的位置。

朱喻然的血玉痣突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红光，将黑色雾气逼退丈许，露出周围更多的影壳——它们形态各异，有沉月水族馆的工作人员，有火光塔的守塔人後代，甚至有个影壳穿着苏晴诊所的白大褂，胸口别着的听诊器已经与皮肤长在一起，金属部分完全锈蚀，却还在随着血管搏动发出“咔嗒”声。“这些都是之前失踪的人！”朱喻然看着那个穿白大褂的影壳，突然发现它的手腕上有个熟悉的疤痕，与苏晴小时候被烫伤的疤痕位置完全相同，“它们在模仿我们认识的人，不仅要剥夺影子，还要取代我们的存在！”

苏晴的听诊器贴向最近的影壳，传来一阵组织再生的“咕嘟”声，混着个模糊的女声：“……成为容器……”她突然按住自己的手腕，那里的疤痕正在发烫，白大褂口袋里的半块“苏”字玉牌突然飞起，贴在影壳的胸口，玉牌接触到影壳的瞬间，无数记忆碎片从影壳里涌出——是这个影壳原本的主人，一位在归影墟附近失踪的护士，她的影子被噬影雾分解前，最後看到的是祭坛上沈玉茹轮廓皮肤下，那些发光的纹路正在组成个巨大的“禁”字。

红菱拽着许念往红光最亮的地方跑，脚下的影子碎片突然开始蠕动，组合成个巨大的手掌，差点抓住许念的脚踝。许念的第七颗珍珠蓝光再次亮起，照亮的地面上，无数影子碎片正在往祭坛的方向流动，像被某种力量吸引。“是祭坛在吸收影子！”红菱将菱角玉佩按在地面的影子碎片上，红光里浮出沈玉茹与影母的对话：“……无妄狱是归影墟的胃……”“……必须有人成为影疫的容器……”

杨溯野的斧头往祭坛方向劈去，斧刃的红光与朱喻然血玉痣的红光交织，在黑雾中劈开条通路。祭坛上被血管包裹的沈玉茹轮廓突然睁开眼睛，眼眶里没有眼球，只有与主契相同的发光纹路，她的嘴唇开合着，发出的声音直接在衆人脑海里响起：“……第七个容器……”朱喻然突然发现，沈玉茹轮廓的胸口，有个与他血玉痣形状完全相同的印记，只是颜色是纯粹的黑色。

“影母当年没制造影疫，是释放了它！”钟匠爷爷的座钟突然重新摆动，钟摆的影子投在祭坛上，与沈玉茹轮廓的影子重叠，“归影墟本身就是个封印，沈玉茹是第七个祭品，她的身体被改造成了影疫的容器，无妄狱就是消化影子丶维持封印的器官！”他往祭坛上撒了些血玉粉末，粉末接触到血管的瞬间，竟化作无数细小的血玉针，扎进沈玉茹轮廓的皮肤里，那些发光的纹路突然紊乱起来。

许念的第七颗珍珠突然飞向沈玉茹轮廓的胸口，珍珠的蓝光与黑色印记接触的瞬间，祭坛剧烈震动，无数被吸收的影子碎片从血管里喷出，在空中组成个巨大的影子——是完整的沈玉茹，她正举着血玉护符，与影母一起念着封印咒语，只是护符突然裂开，影疫从裂缝中涌出，吞噬了她的半边身体。“她不是自愿的！”许念的声音带着哽咽，珍珠里的全家福突然完整浮现，老周丶73号工人丶影母的影子都从珍珠里飞出，融入巨大的影子中，沈玉茹的轮廓突然清晰了一分。

红菱的玉佩红光暴涨，与所有影子碎片産生共鸣，黑雾中的影壳突然停止了移动，眼眶里的黑色粘液开始倒流，露出底下原本的眼睛。那个小钟模样的影壳突然眨了眨眼，对着钟匠爷爷的方向伸出手，嘴里挤出模糊的“爷爷”二字。钟匠爷爷的座钟“当”地敲响，钟摆上的血玉碎渣飞进小钟影壳的胸口，影壳身上的血管触须开始枯萎，露出底下真实的小钟，只是他的影子变得半透明，像随时会消散。

当最後一个影壳恢复神智时，无妄狱的血管墙壁突然开始收缩，露出後面通往归影墟核心的通道，通道的地面由无数影子碎片铺成，每个碎片都在发光，像一条由星星组成的路。朱喻然低头看向《影契录》，“无妄狱”三个字正在淡化，露出底下的“归影墟·核心”，旁边用暗红色液体画着个巨大的眼睛，瞳孔里嵌着块血玉，正是他掌心血玉痣的形状。

黑雾散尽的刹那，朱喻然看见通道尽头的光芒里，有个模糊的人影正在招手，轮廓与沈玉茹完全相同，只是这次她的手里举着半块血玉护符，与他掌心的血玉痣正好能拼成完整的形状。杨溯野的斧头在此时发出嗡鸣，斧刃映出的归影墟核心里，无数发光的纹路正在等待最後一块血玉的填补，而那些被他们帮助过的影子，正从四面八方往核心聚集，准备共同完成最後的封印。

苏晴的听诊器里，传来沈玉茹清晰的声音，不再是脑海里的回响，而是真实的呼唤：“……该结束了……”朱喻然握紧《影契录》，血玉痣的红光与通道尽头的光芒完全同步，他知道，真正的终极秘密就在眼前——影疫的源头丶沈玉茹的牺牲丶所有执念的归宿，都将在归影墟的核心揭晓。而这条由影子碎片铺成的路，既是通往终点的桥梁，也是所有被铭记的存在，共同写下的“馀契”史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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