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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庭（第1页）

家庭

踏入“现世”城郭的刹那，朱喻然感觉鞋底踩到了某种柔软的织物，低头时发现青石板路的缝隙里嵌着无数细小的棉线，线的末端缠着褪色的布片，拼凑起来是件孩童的棉袄，针脚歪歪扭扭，像是初学缝纫的人所为。城郭里的风带着股陈旧的樟脑味，混杂着淡淡的煤烟气息，与归影墟其他副本的气味不同，这里的气味里浸着种烟火气——是饭菜冷却後的油味，是被褥晾晒後的阳光味，只是这些气味都带着股挥之不去的霉味，像是被遗忘了很久。

“城郭在‘复现’。”杨溯野的斧头往最近的路灯柱劈去，斧刃撞上的不是人骨，而是层裹着桐油的棉布，布下渗出暗红色的液体，落地时凝成个小小的布偶，布偶的脸是用纽扣缝成的，左眼是黑色纽扣，右眼却用了颗与许念珍珠同源的白色圆珠，珠内裹着半透明的人影，正对着某个方向挥手。苏晴的听诊器贴向布偶，传来阵类似缝纫机工作的“嗒嗒”声，其中夹杂着段模糊的女声：“……小宝，快回家吃饭了……”白大褂口袋里的“苏”字玉牌突然映出串绿色的字迹：“欢迎来到‘顾家老宅’副本，任务：调查顾家五口人离奇失踪案（1987.06.15），限时二十四小时，期间需扮演顾家远亲，不得暴露身份，否则将被‘家人’视为‘外人’。”

许念的第八颗珍珠突然对着城郭深处震颤，蓝光在面斑驳的院墙上拼出个模糊的门牌——“顾家老宅”，门牌边缘的漆皮正在剥落，露出底下刻着的五个小字：“爸丶妈丶哥丶姐丶我”，每个字旁边都画着个简单的图案：爸是烟斗，妈是针线筐，哥是弹弓，姐是头花，我是个布偶。红菱拽着她靠近时，菱角玉佩勾住片飘落的日历纸，纸上的日期正是“1987.06.15”，纸的边缘粘着根与孩童棉袄同源的棉线。

“是‘失踪日期’。”缑羽的素描本自动展开，铅笔勾勒出顾家老宅的平面图——正房三间（堂屋丶主卧丶次卧），东厢房两间（哥哥房丶妹妹房），西厢房两间（厨房丶储藏室），院子里有棵老槐树，树底下画着个小小的圆圈，旁边写着“埋”。他用橡皮轻擦储藏室的位置，图纸突然渗出淡黄色的液体，在纸页上汇成个小小的布偶，布偶的手里拿着把迷你的弹弓，弹珠是用半透明的玻璃做的，与许念珍珠的材质相似。

衆人推开虚掩的院门时，股浓烈的饭菜味混杂着煤气味扑面而来。院子里的老槐树下，摆着张歪斜的石桌，桌上的搪瓷碗里盛着已经发黑的米饭，上面趴着几只干瘪的蟑螂，碗边的筷子摆得整整齐齐，像是刚有人用过。堂屋的门“吱呀”声开了道缝，缝里透出昏黄的灯光，隐约能看见里面摆着张八仙桌，桌上的黑白电视机正在播放着雪花，屏幕反射出个模糊的人影，正坐在太师椅上抽着烟斗，烟斗的火星明明灭灭，却没有烟丝燃烧的灰烬。

“是‘顾家的幻影’。”钟匠爷爷的铜哨突然发出低沉的颤音，哨声与电视机的雪花声産生共鸣，堂屋的人影突然动了动，烟斗的火星朝着门口的方向亮了亮，像是在示意他们进去。朱喻然的归影墟主契突然发烫，主契边缘的黑色纹路（镜像执契者的魂片）正在微微发亮，映出的堂屋景象里，八仙桌的凳脚都缠着圈红绳，绳结的打法与红菱玉佩上的完全相同。

走进堂屋的瞬间，电视机的雪花突然变成了黑白画面，播放着个家庭的日常：穿中山装的男人（爸）坐在太师椅上抽烟，穿碎花布衫的女人（妈）在竈台忙活，梳着寸头的少年（哥）在院子里打弹弓，扎着羊角辫的少女（姐）在绣着头花，最小的男孩（我）抱着个布偶在院子里追逐。画面的色调越来越暗，当拍到老槐树时，画面突然卡住，树底下的圆圈里多出个模糊的布偶轮廓，与缑羽素描本上的图案完全吻合。

“画面在‘示警’。”杨溯野的斧头往电视机劈去，斧刃劈开的不是屏幕，而是层厚厚的灰尘，灰尘下露出个隐藏的暗格，里面放着本家庭相册，相册的封面已经泛黄，上面用钢笔写着“顾家全家福”。翻开第一页，是张五口人的合影，照片上的人脸都有些模糊，但能看出他们的表情都很僵硬，尤其是最小的男孩，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镜头，手里的布偶脸上，用红笔画着个诡异的笑脸。

许念的第八颗珍珠突然对着相册里的男孩震颤，蓝光在照片上拼出个旋转的符号，符号边缘的相纸正在剥落，露出底下写着的“不要相信妈妈的饭”。红菱拽着她翻到最後一页时，发现张被撕掉的照片痕迹，痕迹边缘粘着根与妈穿的碎花布衫同源的布料纤维，纤维上还沾着点暗红色的污渍，像是干涸的血迹。

“少了张照片。”苏晴的听诊器贴向相册的封底，传来阵类似剪刀剪纸的“咔嚓”声，白大褂口袋里的“苏”字玉牌突然映出段模糊的影像：妈拿着剪刀正在剪那张缺失的照片，嘴里还念叨着：“……不能留，留了会出事……”影像里的剪刀上，沾着与布料纤维上相同的暗红色污渍。

西厢房的厨房里，煤炉还冒着微弱的蓝火，锅里的红烧肉已经变成了黑色的硬块，散发着刺鼻的焦味。竈台上的搪瓷盆里，泡着些发黄的白菜叶，叶上的虫洞组成个模糊的“逃”字。昝勇的扳手突然指向煤炉的烟囱，扳手表面的结构图显示，烟囱的内壁粘着些布料纤维，与爸穿的中山装材质相同。他用扳手撬开烟囱的挡板，里面掉出个烧焦的烟斗，烟斗柄上刻着个“顾”字，斗里的烟丝已经变成了灰烬，灰烬里掺着些细小的骨头渣。

“爸可能出事了。”佴然往骨头渣上撒了些试剂，骨头渣突然变成了绿色，在竈台上显出个指向堂屋的箭头。綦妙用发夹撬开堂屋太师椅的扶手，里面的棉絮里裹着张揉皱的纸条，上面是爸的字迹：“她今天又在饭里加了东西，小宝说布偶在哭，我得想办法带孩子们走。”纸条的边缘有个烧焦的痕迹，与烟囱里的烟斗材质完全相同。

东厢房的哥哥房里，墙上贴满了已经泛黄的奖状，都是“三好学生”“射击比赛冠军”之类的，奖状的角落都用弹弓打了个小小的洞。书桌上的铁皮文具盒里，放着把生锈的弹弓，弹珠是用透明的玻璃做的，其中颗弹珠里嵌着个小小的人影，正是照片里的姐姐，人影的脸上带着恐惧的表情，像是在躲避什麽。

“哥哥在‘警告’。”缑羽的素描本自动画出弹珠的轨迹——从哥哥房的窗户，正好能打到老槐树的方向。他用橡皮轻擦弹珠里的人影，姐姐房的方向突然传来阵梳头的“沙沙”声，声音很轻，却带着种说不出的诡异，像是用指甲在刮擦头皮。

姐姐房里的梳妆台上，摆着个掉漆的塑料镜，镜子里的人影不是他们，而是个扎着羊角辫的少女，正背对着镜子梳头，梳下的头发都掉在个黑色的布包里，布包上绣着朵枯萎的头花，与照片里姐姐戴的完全相同。朱喻然的归影墟主契突然飞向布包，主契表面的纹路与布包上的头花産生共鸣，布包突然裂开，里面的头发都化作细小的黑线，在空中拼出“地窖”两个字。

院子里的老槐树下，那个画着圆圈的地方，泥土果然比较松软。杨溯野用斧头挖了几下，露出块木板，木板上钉着块生锈的铁皮，上面写着“储藏室”。拉开木板，里面是个狭窄的地窖，窖壁上挂着盏昏暗的煤油灯，灯芯的火焰忽明忽暗，照亮了窖底堆积的杂物：几个破旧的布偶，捆着的旧衣服，还有个上了锁的木箱子，箱子上贴着张纸条：“小宝的东西，谁也不能碰。”

许念的第八颗珍珠突然对着木箱子震颤，蓝光在锁孔上拼出密码“520”——正是顾家五口人的笔画总和。红菱的玉佩红光缠上锁扣，箱子“咔哒”声打开了，里面的景象让衆人倒吸冷气：箱子里放着个与照片里小宝抱的一模一样的布偶，布偶的肚子上有个缝补的痕迹，拆开後里面露出团棉花，棉花里裹着半颗小孩的牙齿，牙齿上沾着点暗红色的血迹，与妈剪刀上的污渍完全相同。

“小宝出事了。”钟匠爷爷的铜哨吹向布偶，哨声与布偶体内的棉花産生共鸣，布偶的眼睛突然动了动，黑色纽扣的左眼里流出黑色的液体，在箱底拼出个模糊的人影，人影的手里拿着个煤炉的风门，风门的缝隙里夹着根与爸中山装同源的布料纤维。

就在这时，堂屋的电视机突然再次亮起，画面变成了1987.06.15的晚上：妈在厨房做饭，爸偷偷在煤炉的风门上做了个记号，哥哥把弹珠藏在姐姐的头花里，姐姐把张纸条塞进小宝的布偶，小宝抱着布偶躲在老槐树下……画面突然剧烈晃动，接着是片漆黑，只传来几声模糊的尖叫和煤炉爆炸的“轰隆”声。

“是‘失踪当晚’。”朱喻然的归影墟主契突然爆发出金光，主契表面浮现出完整的顾家失踪真相：妈因为某种原因精神失常，在饭菜里下了毒，爸发现後想带着孩子们逃跑，并用煤炉的风门做了求救信号，哥哥和姐姐帮助小宝藏起来，结果煤炉意外爆炸，全家人都没能逃出来，他们的怨念凝聚在老宅里，形成了这个副本。

储藏室的地窖突然开始震动，墙壁上的煤油灯摇曳不定，照出无数模糊的人影，正是顾家的五口人。爸的人影拿着烟斗指向煤炉，妈的人影拿着针线指向饭菜，哥哥的人影拿着弹弓指向老槐树，姐姐的人影拿着头花指向布偶，小宝的人影抱着布偶指向木箱子。

“他们在‘指引’。”苏晴的听诊器贴向最近的爸的人影，传来阵微弱的心跳声，白大褂口袋里的玉牌突然映出个新的线索：“顾家的怨念与归影墟的‘家’之执念相连，要平息他们的怨念，需找到‘全家福’里缺失的那张照片，并将它放回相册。”

杨溯野的斧头往老槐树的方向劈去，斧刃震落的树皮里，露出个隐藏的树洞，树洞里放着个铁皮盒子，盒子里装着的正是那张缺失的照片。照片上，顾家五口人站在老槐树下，脸上都带着难得的笑容，小宝手里的布偶脸上，红笔画的笑脸也显得格外灿烂。

将照片放回相册的瞬间，整个顾家老宅突然亮了起来，饭菜的香味变得清新，煤炉的火变得温暖，电视机里播放着欢快的节目。顾家五口人的人影在金光中渐渐清晰，他们对着朱喻然等人深深鞠了一躬，然後化作无数光粒，融入老宅的各个角落。老槐树下的石桌上，多出了块新的布偶，布偶的脸上没有红笔画的笑脸，而是贴着颗小小的珍珠，与许念的第八颗珍珠完全相同。

朱喻然握紧归影墟主契，主契边缘的黑色纹路轻轻颤动，像是在感受这份家庭的温暖。杨溯野的斧头斧刃映出的院门外，城郭的街道上出现了新的景象，远处有座更高的建筑，上面写着“学校”两个字，门口站着个模糊的人影，手里拿着本书，书的封面闪着金光，与归影墟主契的材质完全相同。

苏晴的听诊器里传来孩子们的读书声，白大褂口袋里的玉牌映出的学校教室里，坐着许多穿着校服的孩子，其中个孩子的胸前别着个布偶形状的校徽，与顾家老宅的布偶完全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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