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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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不分手（第1页）

我们不分手

我们分手吧这五个字像被寒风冻硬的碎冰，刚落在巷子里，谢默伸出去的手就猛地顿住。指节还维持着想要触碰李淮洲脸颊的弧度，指尖离那道沾着血痕的皮肤只有几毫米，却僵在半空，连带着呼吸都跟着停了半拍。他眼底的心疼还没来得及收回去，就被一层厚厚的错愕覆盖，原本泛红的眼眶里，像突然凝了冰，连方才翻涌的情绪都变得滞涩。

下意识地，谢默想抓住李淮洲的手，他看见李淮洲的手指蜷在膝盖上，指甲盖泛着青白，显然是冻的。可他的指尖刚碰到李淮洲的手背，就被猛地挥开。李淮洲的动作又快又凶，带着点失控的力道，手背撞在谢默的手腕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

“别碰我！”李淮洲的声音比刚才更冷，甚至带着点刻意装出来的狠劲，可尾音里那点发颤的弧度，还是没藏住。他猛地低下头，把脸埋进膝盖里，校服裤上的泥水蹭在脸颊上，冰凉的触感让他稍微清醒了点——他不敢看谢默，连馀光都不敢扫。他怕擡头就撞见谢默不敢置信的眼神，怕谢默皱着眉问“为什麽”，更怕谢默眼底慢慢浮起嫌弃，嫌弃他刚才在何宴宾面前的懦弱，嫌弃他现在这副满身泥污丶连擡头都不敢的怂样。

他和谢默之间，从来都不是成绩能衡量的距离。谢默是被捧在阳光下的少年，笔记本永远工整，校服永远干净，连笑起来的时候，睫毛上都像沾着光；而他呢？是从巷子里爬出来的野种，身上背着“霓虹”的污名，被温举之攥着软肋，连反抗都要在心里掂量半天。刚才说分手的时候，他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可他更怕再拖下去，谢默会看清他的真面目，会主动转身离开，不如他先开口，至少还能留点体面。

谢默被他推得往後缩了缩，手腕上还留着刚才被撞的轻麻感，巷子里的风还在吹，卷着雪粒打在两人身上，谢默只觉得满脑子都是李淮洲刚才那句“分手吧”，还有他凶巴巴推开自己的样子（可爱……

过了好一会儿，谢默才缓缓蹲下身，声音比刚才低了点，却带着不容拒绝的认真。他伸出手，指尖轻轻碰了碰李淮洲的胳膊，这次动作很轻，像怕惊到什麽易碎的东西，然後慢慢绕到他的下巴底下，小心地捧起他的脸：“宝宝乖，你看着我。”

“放开……”李淮洲挣扎着偏头，想躲开他的手，可谢默的指尖虽然轻，却带着股韧劲，稳稳地托着他的头，没让他再埋下去。他别扭地扭着脖子，喉结滚了滚，却怎麽也不敢睁开眼，他怕一睁眼，眼泪就会掉下来，怕自己绷了半天的防线，会在谢默面前彻底垮掉。

巷子里又陷入了寂静“霓虹”里隐约传来的重金属音乐，断断续续的，谢默没有强迫他睁眼，只是慢慢收回了托着他下巴的手，转而伸到他的头顶，轻轻揉了揉“宝宝，我们不分手。”谢默的声音很轻，却像一颗石子，稳稳地落在李淮洲的心上，“除非你看着我，清清楚楚地告诉我，你真的想结束。”

李淮洲的身体猛地顿住，滚烫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顺着眼角往下淌，砸在谢默托着他下巴的手背上，烫得谢默指尖轻轻颤了颤。谢默没有再说话，也没有再强迫他擡头。他慢慢收回手，转身走向散落在地上的书本，小心翼翼地捡起那本数学重点。他先用指尖拂掉封面上的泥点，李淮洲趴在膝盖上，偷偷睁开眼，从臂弯的缝隙里看着他的背影，谢默的羽绒服後背上沾了好几块泥印，是刚才蹲下来的时候蹭上的，他平时最在意衣服干净，甚至有点解剖，可现在，他却毫不在意，只顾着把那些被踩脏的书本一本本捡起来，拢在怀里。

“别捡了……”李淮洲的声音闷闷的，带着刚哭过的沙哑，“都脏了，没用了。”

谢默捡书的动作顿了顿，然後转过头，眼神里带着认真，一字一句地说：“有用。这些都是你在变好的证明，我们一起总结出来的，怎麽会没用？”

他的话像一根导火索，瞬间点燃了李淮洲憋了半天的委屈。刚才被何宴宾打的疼丶被骂“野种”的屈辱丶差点收下脏钱的羞耻，还有说分手时的心疼，一下子全都涌了上来。李淮洲再也忍不住，肩膀开始止不住地发抖，喉咙里发出细碎的呜咽声，不敢大声哭，太丢人了……

他好想扑进谢默怀里，把所有的委屈都讲出来，可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校服上沾满了泥水，连手上都还沾着泥点。他怕自己扑过去，会把谢默干净的羽绒服弄脏，只能死死攥着自己的裤子，把哭声压得更低。谢默听到他的呜咽声，心里像被揪了一下。他把怀里的书本小心地放在一边，然後转过身，慢慢走到李淮洲面前，弯下腰，伸出胳膊，稳稳地把他抱进了怀里。他特意避开了李淮洲受伤的左臂，手掌轻轻护着他的後背

“我在呢。”谢默的声音贴着他的耳朵，带着点沙哑，却异常温柔，他轻轻拍着李淮洲的後背“哭出来会好受点”

李淮洲埋在他的怀里，闻着熟悉的皂角香，终于再也绷不住。他伸出没受伤的右手，紧紧攥着谢默的羽绒服下摆，把脸贴在他的胸口，放声哭了出来。眼泪打湿了谢默的羽绒服，可谢默没有在意，只是轻轻拍着他的後背，一遍遍地说“我在”，直到李淮洲的哭声渐渐小下去，只剩下断断续续的抽气。

不知道过了多久，李淮洲终于哭累了，头靠在谢默的肩膀上，呼吸慢慢平稳下来。谢默轻轻蹭了蹭他的脸颊“好点了吗？我们去处理一下伤口”

李淮洲点了点头，声音还有点发闷：“嗯。”

谢默扶着他慢慢站起来，又把地上的书本小心地放进自己的书包里，李淮洲的左腿膝盖刚才磕在冰洼里，现在一动就疼，谢默干脆把他的胳膊架在自己肩膀上，半扶半抱地带着他往巷口走。雪还在下，李淮洲侧头看着谢默的侧脸，他鼻尖冻得发红，却还在时不时低头问他“疼不疼”“要不要歇会儿”，心里像被什麽东西填得满满的，又酸又软。

出了巷子，巷子外面就有商店，谢默扶着李淮洲走进最近的一家，暖黄色的灯光扑面而来，驱散了身上的寒气。收银台後的店员看了他们一眼，大概是注意到李淮洲脸上的伤和身上的泥污，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却没多问，只是低下头继续扫码。

谢默让李淮洲坐在靠窗的高脚凳上，叮嘱他“别动，我去买东西”然後转身走向货架。他很快就拿了一瓶碘伏丶一包无菌棉签丶一卷弹性绷带，还顺便拿了两盒热牛奶和一根雪梨牛奶味的棒棒糖

付完钱，谢默拎着袋子走过来，先把热牛奶塞进李淮洲手里：“先暖暖手”李淮洲接过牛奶，温热的触感从指尖传到掌心，慢慢驱散了手上的寒气。他看着谢默坐在自己旁边的高脚凳上，把袋子里的东西一一拿出来，动作有条不紊。“先处理脸上的伤。”谢默打开碘伏的瓶盖，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飘了出来。他拿起一根棉签，蘸了点碘伏，然後擡头看着李淮洲，眼神里带着点小心翼翼：“可能会有点疼，你忍一下，我轻点。”

李淮洲点了点头，乖乖地仰起脸。谢默的指尖轻轻捏着他的下巴，然後用蘸了碘伏的棉签，轻轻碰在他脸颊的血痕上。碘伏的刺激感瞬间传来，带着点尖锐的疼，可谢默的动作很轻，棉签只是轻轻蹭过伤口，没有一点用力，怕碰疼他

“疼吗？”谢默一边轻轻涂着碘伏，一边低声问。

“不疼。”李淮洲摇了摇头，眼神落在谢默的手指上——谢默的指尖很干净，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刚才帮他捡书的时候，指尖沾了点泥，现在已经擦干净，只剩下一点淡淡的碘伏痕迹

处理完脸上的伤，谢默又去看他的手。李淮洲的手背上沾着不少泥，谢默拿着湿巾，小心翼翼地帮他擦着手背。他的动作很轻，擦完後又用棉签蘸了点碘伏，轻轻涂在他手背上被蹭破的小伤口上。

就在谢默低头帮他涂碘伏的时候，李淮洲突然开口，声音很轻，像怕被风吹走：“对不起……我不是想分手的。”

谢默涂碘伏的动作顿了顿，然後慢慢擡起头，看着他的眼睛，轻轻点了点头：“我知道”他伸手，指尖轻轻碰了碰李淮洲的眼角，那里还有点泛红“没关系的”李淮洲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他攥着手里的热牛奶，小声嘟囔：“我怕……我怕你嫌弃我，怕你觉得我很怂……”

“傻瓜。”谢默笑了笑，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我为什麽要嫌弃你？你刚才那麽疼，都没哭，已经很勇敢了，这不是怂。”

他说着，拆开一根棒棒糖塞进李淮洲的嘴里，慢慢压过了鼻腔间碘伏的味道，垂眸看着李淮洲，眼底带着点笑意：“而且，你尝试过反抗，就很棒了”李淮洲含着软糖，看着谢默的笑脸，心里的委屈慢慢散了。他伸出没受伤的右手，轻轻碰了碰谢默的脸颊——谢默的脸颊有点凉，他用指尖轻轻蹭了蹭，小声说：“谢默，我刚才好怕你答应分手。”

“不会的。”谢默握住他的手，把他的指尖放在自己的掌心暖着，“除非你看着我的眼睛，清清楚楚地说你不爱我了，想结束，不然我永远不会答应。”他顿了顿，又补充道，“笔记我会在给你整理一遍，比之前的更详细，你不准再说这种话”

李淮洲冲谢默眨了眨眼“可我刚才哭成那样，会不会很丢人啊”谢默被他这一副跟小鹿似的样子逗乐了，掐着李淮洲的脸颊捏了捏“不会啊……很可爱”李淮洲被他这副亲昵的举动弄的一瞬间脸红，只觉得脑袋上都有冒烟了，推开他的手

“有病，这麽多人呢”

谢默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声音温柔：“等会儿喝完牛奶，我送你医院拍个片，看看胳膊有没有事”

“嗯。”李淮洲应着，把脸往谢默的怀里一靠，闭上眼睛——他终于不用再假装坚强，不用再怕被嫌弃，因为他知道，谢默会稳稳地抱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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