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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们的笑声撞碎晨雾时,涌泉的水面正浮着层薄薄的金辉。小隼第一个跳下卡车,帆布书包里露出半截燕麦种袋,穗子上的绒毛沾着露水,在阳光下闪得像撒了把碎钻。
“星姐你看!”他举着书包冲向林晚星,袋口晃出的燕麦粒滚落在地,立刻被几只早起的麻雀围住,“王院长说这是‘飞翔的种子’,能顺着风飞到云里去!”
林晚星蹲下身捡种子,指尖刚碰到麦粒,就被小隼拉住手腕——他的掌心沁着汗,捏着颗特别饱满的燕麦粒,壳上用指甲刻了对小小的翅膀,纹路里还沾着点黑麦粉,是昨天烤饼时蹭的。
“要种在涌泉边。”小隼把麦粒塞进她手里,眼睛亮得像盛着泉水,“柯南哥哥说海边的种子会游泳,燕麦种子会飞,种在这里,就能既会游又会飞了。”
雷战正往木桥两侧钉木桩,准备围出片专门的燕麦田。孩子们七手八脚地递钉子、扶木板,最小的那个孩子举着向日葵根小刀,蹲在木桩旁刻花纹,刀背的叶片已经长得有拇指宽,边缘泛着健康的绿,像只摊开的小手。
“雏鹰”扛着锄头在溪边翻土,土块里混着冰草的根须,半透明的蓝丝缠着湿泥,倒像块天然的花布。他时不时抬头看观测站的方向,那里的传感器正闪着绿灯,屏幕上燕麦田的坐标被标成淡黄色,像块等着被填满的调色盘。
“得把土敲碎点。”雷战放下锤子帮他,军靴碾过土块的声音里,混着孩子们的歌谣——是王院长教的,调子像涌泉的水声,“种子要躺在软床上,才肯芽长大。”
小隼突然举着小刀往土里插,刀尖挑出只肥硕的蚯蚓,惊得旁边的孩子往后躲。他却笑得得意:“猎隼叔叔的日志里说,蚯蚓是松土的小功臣,要给它们鞠躬。”说着真的弯了弯腰,背上的书包滑下来,滚出本画满种子的小册子,封面上歪歪扭扭写着“我的飞行日记”。
林晚星捡起册子翻开,里面贴着各种种子的标本:蒲公英的白伞、向日葵的黑籽、冰草的银绒,最新一页留着空白,旁边画了个小小的问号,像在等燕麦种来填空。
“战哥快看!”“雏鹰”突然指向暖房,玻璃后的冰草已经长得有半尺高,叶片边缘泛着霜样的白,顶端抽出根细茎,正打着小小的花苞,“要开花了!”
孩子们立刻涌过去,脸贴在玻璃上哈气,雾气里映出一个个模糊的小脑袋。小隼突然指着冰草的根部,那里的土壤隆起个小包,隐约能看到白色的根须在里面蠕动,像群攒动的小鱼。
“是在长新根。”林晚星解释道,指尖在玻璃上画了个圈,把冰草和旁边的向日葵苗都圈进去,“它们在互相帮忙,冰草的根能保湿,向日葵的根能抓土,就像你们拉着手走路,谁也不会摔倒。”
雷战往溪边的土里撒了把草木灰,是去年向日葵杆烧的,灰里还混着点齿轮磨下的铁屑——谭工说铁屑能让土壤更有劲儿,种出来的燕麦杆会更结实。他撒灰的手顿了顿,现泥土里有个闪亮的东西,扒开一看,是那颗七星瓢虫,背甲上的红点沾着泥,却还在往冰草的方向爬,像在奔赴某个约定。
“吃饭啦!”林晚星的声音从厨房传来,铁锅里飘出燕麦粥的香气,混着烤饼的麦香,在花田里漫开。孩子们排着队去洗手,溪水被踩得哗哗响,惊起群蜻蜓,翅膀在阳光下闪着和冰草花一样的白。
小隼捧着陶碗蹲在涌泉边,粥里的燕麦粒浮在水面,像艘艘小船。他突然舀起一勺倒进溪里,说“要让种子先学会游泳”,引得孩子们跟着效仿,很快溪面上就漂着层薄薄的麦麸,被泉水带着往花田深处流,像条会光的路。
午后的阳光晒得人暖,雷战把仓库里的齿轮搬到观测站门口晒。“隼”字齿轮上的黄痕被晒得更亮,齿牙间卡着的燕麦壳是小隼塞的,说“给齿轮尝尝新种子的味道”。林晚星坐在齿轮旁缝补孩子们磨破的手套,线轴是用向日葵杆做的,绕线时总出“沙沙”的响,像在跟着风唱歌。
“雏鹰”的日志本摊在齿轮上,新画的燕麦田旁,添了群飞翔的小箭头,代表会飞的种子。他突然指着天空喊:“看!是蒲公英!”
无数白色的小伞正从暖房方向飘来,是蒲公英罐里的种子成熟了,被风一吹,顺着涌泉的气流往上飞,伞盖下的绒毛沾着泉水的湿气,在阳光下闪着虹光。小隼立刻蹦起来追,书包上的燕麦穗子晃得厉害,像只快乐的小尾巴。
“它们要去云里了!”他跳着够到朵蒲公英,小心翼翼地托在掌心,“等燕麦长大了,也会跟着它们飞,飞到海边找柯南哥哥,告诉他们花田的事。”
雷战突然起身往暖房走,回来时手里捧着盆冰草,花苞已经半开,露出里面淡黄色的蕊,像藏着颗小小的太阳。他把花盆放在涌泉边,刚好能让泉水溅到根部,说“让花也听听流水的声音”。
傍晚收种子时,小隼现自己刻了翅膀的那颗燕麦粒不见了。他急得沿着溪边找,最后在“隼”字齿轮的齿缝里找到了,壳上的翅膀沾着点铁屑,倒像镀了层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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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在和齿轮告别呢。”林晚星帮他把种子埋进新翻的土里,埋得特别浅,说“这样才好顺着风飞出来”。小隼蹲在旁边,用向日葵根小刀在土上画了个箭头,指向天空,像给种子标了飞行路线。
卡车要返程时,孩子们往车上装了袋炒燕麦,是林晚星用新收的种子炒的,香得能引来蜜蜂。小隼却留了把,撒在观测站的窗台上,说“给七星瓢虫当粮食”。
雷战送他们到铁丝网边,看着卡车扬起的尘土混着蒲公英的种子,像团流动的雾。小隼从后窗探出头,举着那把向日葵根小刀,刀柄的叶片在风中摇啊摇,像在说“很快回来”。
暮色漫过花田时,涌泉的水面浮起层暮色。林晚星坐在木桥上,看溪水里的燕麦壳打着旋,被根须勾住的那些,正慢慢沉进泥土,像在给明年的种子写回信。雷战把齿轮搬回仓库,现“隼”字齿轮的齿缝里,那片七星瓢虫的背甲闪着微光,像颗不会熄灭的星。
“雏鹰”的日志本最后一页,画着颗从土里探出头的燕麦苗,头顶顶着对翅膀,旁边写着:“种子会记得所有的约定,就像根须记得土地的温度,翅膀记得风的方向。”
观测站的灯亮起时,溪水里的月光碎成了片。林晚星看着窗台上的蒲公英空罐,突然现裂缝里又冒出颗新芽,这次的芽尖带着点燕麦的黄,像颗准备起飞的小星星。
雷战往灶里添了把燕麦杆,火焰舔着锅底的声响里,混着远处训练场上的口号,混着涌泉的叮咚,混着种子在土里翻身的微响。这些声音缠在一起,像根看不见的线,一头拴着花田的根系,一头拴着远方的天空,正慢慢织成张能托住所有飞翔的网。
而那粒刻了翅膀的燕麦种,已经在土里悄悄涨开了壳,根须往下扎,芽尖往上顶,像在练习第一次的飞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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