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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粒子打在窗棂上沙沙作响,林黛玉将《农桑记》合上时,烛花突然爆开。她望着案头新插的红梅,花瓣上凝结的冰晶在烛光里泛着冷光,忽听得远处传来犬吠,一声接着一声,惊破了冬夜的寂静。
姑娘,快些来!春桃的声音带着颤意,在廊下骤然响起,南坡那边像是有火光!
林黛玉的心猛地悬起,抓起斗篷冲出门去。雪夜中,南坡方向果然腾起暗红的光晕,混着浓烟在风里翻涌。她踩着厚厚的积雪拼命奔跑,绣鞋早已湿透,间银铃随着急促的步伐撞出凌乱的声响。
赶到麦田时,眼前景象让她险些跌倒。麦垄间的草帘正在燃烧,火苗借着风势贪婪地舔舐着嫩绿的麦苗。林晚星和福伯带着仆役们用雪扑火,水桶与雪铲的碰撞声里,还夹杂着陌生的叫骂:反了天了!这地儿是你们林家说种就种的?
火光中,几个蒙着面的壮汉挥舞着棍棒,将试图救火的仆役推搡在地。林黛玉认出为那人腰间的鎏金腰带——正是前日在宁国府见过的管家。你们凭什么她话音未落,一根燃烧的木柴朝着麦垄另一侧飞去,那里堆放着过冬用的干草。
千钧一之际,林晚星纵身扑向火堆,用斗篷盖住火苗。火星溅在她的鬓角,烧焦的丝混着雪水滴落。快走!她转头冲林黛玉大喊,去报官!
林黛玉攥紧裙摆,正要转身,却见为的壮汉抽出寒光闪闪的匕:报官?先问问我手里的刀答不答应!刀刃划破空气的声响传来,她下意识闭上眼,却没等来预想中的刺痛。
一声清脆的铃响突兀地刺破夜空。原本横在胸前的银铃不知何时飞到空中,化作一道银光缠住壮汉的手腕。匕落地,壮汉惊恐地看着凭空出现的银索,腕间缠枝莲纹竟渗出丝丝血迹。
这这是妖术!众人惊叫着后退。林黛玉趁机抓起地上的雪块砸向火把,林晚星也带着仆役们重新围拢,用装满雪的麻袋压灭火势。当最后一缕火苗熄灭时,远处终于传来衙役的梆子声。
闹事者作鸟兽散,只留下满地狼藉。林黛玉蹲下身,看着焦黑的麦叶间几株倔强的绿芽,眼眶瞬间红了。林晚星的手掌覆上来,带着烟火气的温度:别担心,根没伤着,等开春还能活。
可为什么林黛玉声音颤,捡起被踩碎的银铃,铃身裂纹里渗出的血珠转瞬凝成冰晶,宁国府为什么要这么做?
林晚星沉默着展开一方染血的帕子,里面裹着半块烧焦的木牌,依稀可见字残迹。她想起壮汉逃跑时露出的靴底——与那日在宁国府门口瞥见的马车夫穿着同款鹿皮靴。
第二日清晨,林府门前停满了马车。宁国府派来的管家捧着礼盒,脸上堆着虚伪的笑容:昨夜听闻府上遭了贼,老祖宗特命我送来些补品。他瞥见林黛玉袖中若隐若现的银铃,瞳孔猛地收缩。
补品就不必了。林御史撑着拐杖走出,咳嗽声里带着怒意,倒是要请教,贵府的人为何出现在我家麦田?管家的笑容僵在脸上,支吾着正要辩解,忽有小厮急匆匆跑来:老爷!大理寺来人了!
官轿停稳,身着绯袍的官员快步走来,手中捧着卷宗:林大人,有人状告宁国府强占民田。我们在搜查时,现了与南坡麦田相关的地契他展开泛黄的纸张,上面赫然盖着早已作废的官印。
林黛玉这才明白,为何前日在宁国府,贾母对麦田一事格外关注。原来多年前,林家曾因赈灾得罪权贵,名下良田被人暗中篡改地契。而宁国府,正是这场阴谋的幕后推手之一。
爹,您早就知道?看着父亲苍白却镇定的面容,林黛玉轻声问道。林御史抚摸着案头的《麦收图》,目光落在画中弯腰割麦的女子:你娘临终前,把真相写在了《农桑记》的夹层里。她说,与其争一时长短,不如让麦子自己说话。
他打开暗格,取出一卷竹简,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这些年暗中收集的证据。竹简边缘磨损严重,显然被反复翻阅。去年种下麦子时,我就想好了——等它成熟的那天,就是真相大白之时。
大理寺的人离开后,林府上下陷入忙碌。林黛玉和林晚星带着仆役清理麦田,将烧焦的麦叶埋入土里做肥料。寒风中,银铃虽已破损,却仍固执地挂在木桩上,每当有风吹过,便出细碎的声响,像是在诉说着什么。
深夜,林黛玉再次翻开《农桑记》。在母亲笔迹的夹层里,她现了新的字迹——是林晚星写的:烈火炼真金,霜雪鉴真心。墨迹未干,旁边还画着株破土而出的麦苗,稚嫩的叶片上顶着颗晶莹的露珠。
在看什么?林晚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手中捧着新熬的桂花粥,热气氤氲中,脸上的烧伤泛着淡红。林黛玉将竹简递给她,烛光映得两人的影子在墙上交织:原来你早就开始帮父亲查这件事了。
林晚星低头吹着粥上的热气:你娘去世那年,是林大人收留了我。这片麦田,不仅是你们林家的生计,也是我的她的声音突然哽咽,也是我想守护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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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雪不知何时又下了起来,纷纷扬扬落在南坡。银铃在风雪中轻轻摇晃,惊起几只归巢的寒鸦。林黛玉望着跳动的烛火,忽然想起宝琴说的经霜的梅才香,此刻想来,这话用在麦子身上,倒也贴切。
三日后,圣旨到。宁国府数项罪名坐实,所贪田地尽数归还。当衙役们将新地契送到林府时,林黛玉正在麦田里补种麦种。雪后的阳光洒在她身上,给月白色的斗篷镀上一层金边。
姑娘,快看!春桃突然指着天空惊呼。只见一群大雁排成字飞过,雁阵下,几株劫后余生的麦苗在风中轻轻摇曳,嫩绿的叶片上还沾着未化的雪水,在阳光下折射出彩虹般的光芒。
林黛玉取下破损的银铃,将它系在新竖的木牌上。木牌上,林晚星用朱砂写着林家麦田四个大字,笔画苍劲有力,带着股不服输的韧劲。风掠过麦垄,银铃出清越的声响,惊得麻雀扑棱棱飞向远处的梅树,枝头的积雪簌簌落下,盖住了地上未干的脚印。
是夜,林府摆起庆功宴。餐桌上,新麦磨成的馒头冒着热气,夹着桂花蜜吃,香甜可口。林御史举起酒杯,看向两个女儿般的姑娘:这杯酒,敬咱们的麦子。
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映得厅中匾额上耕读传家四个字熠熠生辉。林黛玉望着杯中晃动的酒影,忽然明白,有些东西远比田地和权势重要——就像这株株麦苗,只要根还在,就永远有破土而出、迎接春天的希望。
雪还在下,细细密密地覆在南坡的麦田上。银铃在风雪中叮咚作响,与远处传来的更鼓声应和着。林晚星替林黛玉披好斗篷,两人并肩站在廊下。远处,梅树的暗香混着泥土的气息随风飘来,恍惚间,竟像是闻到了麦子成熟时的清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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