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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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讲武困龙（第1页）

“讲武堂”坐落于京城西苑，并非寻常学馆，而是皇室用以历练宗室子弟、栽培青年将才之所。高墙深院，哨岗林立，与其说是学堂，更像一座精致的囚笼。

林惊雪被安置在一处僻静小院，名为“静思斋”。陈设简单，一床一桌一椅，窗外可见一方小小天井。两名沉默寡言的内侍名为伺候，实为监视，寸步不离。所有与外界的联系被切断，连赵珩暗中安排的人也难以靠近。

每日课程，无非是兵书策论、弓马骑射。授课的皆是翰林学士或退役老将，理论精深，却大多脱离北境那血腥真实的战场。宗室子弟与勋贵之后们锦衣华服，聚在一起高谈阔论，目光掠过一身素净劲装、沉默寡言的林惊雪时，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与好奇。

“这便是那北境来的女匪？”

“瞧着也不如何凶恶，怎就传得那般骇人？”

“嘘！慎言！听闻她杀人如麻……”

流言蜚语如同蚊蚋，萦绕不去。林惊雪充耳不闻，只是默默观察，默默学习。她深知，皇帝将她置于此地，一是隔绝她与北境联系，二是磨其锐气，三是……观察。观察她的心性，她的能力，她是否真的“可用”，或者，该如何“用”。

平静的表面下，暗流涌动。林惊雪的存在，如同一颗石子投入讲武堂这潭看似平静的死水，打破了原有的平衡。

一些背景深厚的纨绔子弟，将她视为难得的“乐子”。骑射课上，故意纵马冲撞她的箭靶；策论堂上，引经据典，暗讽她“出身微贱，不通教化”；甚至在她必经之路设下不起眼的绊索陷阱。

林惊雪皆一一化解。冲撞箭靶，她便在他们炫耀箭术时，挽弓连珠，箭箭命中百步外随风摇摆的柳枝，惊掉一地眼球。策论刁难，她便以最朴实的北境战例，剖析兵法要义，虽言辞不多，却往往一针见血，让那引经据典者哑口无言。至于绊索陷阱，她更是视若无物，步伐精准地避开，反倒让设伏者自己摔了跟头。

她不出风头，也不任人欺凌。每一次应对，都控制在恰到好处的范围，既展示了实力，又不至于彻底撕破脸皮，引来更大的麻烦。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这一日，讲武堂每月一次的校场较技，终于将她推到了风口浪尖。

校场较技，是讲武堂检验学子武艺、排定名次的重要场合，也是各派系子弟暗中较劲、展示肌肉的平台。皇帝与数位重臣都会亲临观战。

按照规矩，林惊雪作为“插班生”，本可不必参与。但主持较技的兵部侍郎却“特意”点名，言道：“林姑娘勇冠北境，正好让我等京城子弟，见识一下边塞风采。”

话音刚落，一道身影便跃上演武台。乃是一名身材高壮、面带傲气的青年，姓郑，其父是京营一员悍将，素以勇力着称。

“林姑娘，请指教！”郑小将军抱拳，眼中却满是挑衅。他受某些人暗示，要在众目睽睽之下，狠狠挫一挫这“北境蛮女”的锐气。

看台之上，皇帝目光平静，看不出喜怒。两旁大臣神色各异，有期待，有担忧，也有冷眼旁观。

林惊雪缓缓起身，走上演武台。她知道，这一战，避无可避。胜，或可赢得一丝喘息之机；败，则之前所有努力付诸东流，在北境建立的威名也将成为笑柄。

“请。”她声音平淡，取下背负的木制训练刀（真刀不允许使用）。

郑小将军低吼一声，势大力沉的一刀直劈而来！刀风呼啸，显然用了全力，毫不留情！

林惊雪不退反进，侧身、进步、挥刀！动作简洁流畅，没有丝毫花哨！

“啪！”

两刀相交，出一声脆响。林惊雪手腕一抖，一股巧劲送出，郑小将军只觉一股怪异力道顺着刀身传来，虎口麻，攻势不由一滞！

不等他变招，林惊雪的刀已如附骨之疽般贴了上来，刀尖轻点其手腕！

“撒手！”

郑小将军吃痛，训练刀脱手飞出！

整个过程不过三息之间！

全场哗然！

谁也没想到，以勇力着称的郑小将军，竟败得如此之快，如此彻底！

郑小将军面红耳赤，呆立当场。看台上寂静片刻，随即响起窃窃私语。

“好俊的身手！”

“这招式……闻所未闻！”

“难怪能在北境闯下名头……”

皇帝微微颔，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随即恢复平静。他看向身旁的老太监，低声问了一句：“此女招式，与军中路数大相径庭，何人所授？”

老太监躬身：“回大家，据北境回报，似是……无师自通，于厮杀中自行领悟。”

“自行领悟……”皇帝喃喃自语，目光再次投向校场上那个收刀而立、神色平静的女子，多了一丝深意。

兵部侍郎脸色有些难看，干咳一声，正欲宣布结果。忽然，一名侍卫匆匆上台，在其耳边低语几句。

侍郎脸色微变，目光复杂地看了林惊雪一眼，随即面向看台，高声道：“陛下，刚接到北境六百里加急军报！北戎遣使入京，质问我朝为何纵容边将擅杀其千夫长，挑起边衅！使者已在路上！”

消息如同惊雷，炸响在校场上空！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再次聚焦于林惊雪身上！

北戎使者问责！目标直指她在落鹰涧阵斩千夫长之事！

这已不再是讲武堂内部的意气之争，而是上升到了两国邦交的高度！

皇帝的目光骤然变得锐利，如同实质般压在林惊雪身上。

刚刚因校场获胜而赢得的一丝空间，瞬间被这突如其来的外交风波挤压得荡然无存。林惊雪感到一股巨大的压力凭空而降，她知道，真正的考验，现在才刚刚开始。这京城，果然步步杀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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