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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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舌战虏使（第1页）

北戎使者即将入京问罪的消息，如同阴云瞬间笼罩了整个讲武堂，更压得林惊雪暂居的“静思斋”透不过气来。那两名监视的内侍眼神愈警惕，往来传递饭食的杂役也低眉顺眼，不敢多看她一眼。小小的院落，仿佛成了风暴眼中唯一的寂静之地，但这寂静，却比喧嚣更令人窒息。

林惊雪坐于窗前，指节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北戎此举，绝非单纯为了一个千夫长复仇。tig拿捏得如此精准，在她初入京城、根基未稳之际难，分明是想借朝廷之手，除掉她这个心腹大患，至少也要将她牢牢钉在“挑衅生事”的耻辱柱上，断绝她任何被重用的可能。朝中那些主张绥靖、或与北戎有隐秘勾连的势力，恐怕也乐见其成。

“不能再坐以待毙。”林惊雪目光渐冷。皇帝的态度暧昧，将她困于讲武堂，本身就在观望。若她在此事上表现软弱或失措，等待她的恐怕不是庇护，而是舍弃。

她铺开纸张，研墨挥毫。并非求援信——她知道此刻所有与外界的联系都被严密监控——而是将自己记忆中的北境地图、北戎各部兵力部署习惯、以及落鹰涧之战的详细经过与战术考量，一一默写、绘制出来。文字简练，数据翔实，不带任何情绪渲染，只陈述事实。她要让皇帝和那些尚存理智的朝臣看到，她林惊雪，绝非鲁莽挑衅的武夫，而是深知北虏、且能与之抗衡的边地将才。

这，是她为自己准备的辩词，也是她展现价值的筹码。

三日后，大朝会。北戎使者一行，被允许上殿陈情。

金銮殿上，气氛肃杀。文武百官分列两旁，御座之上，皇帝面色沉静，看不出喜怒。林惊雪作为当事之人，也被特旨传召至殿外候旨，虽未允入内，却已是将这场风暴的中心，赤裸裸地置于百官视野之下。

北戎使者身材魁梧，身着皮裘，满脸虬髯，上殿后仅微微躬身，便用生硬的汉话高声控诉：“大宋皇帝陛下！我北戎与大宋早有和约，互不侵犯！然尔朝边将林惊雪，凶残成性，无故擅杀我千夫长兀骨罗，更焚我矿场，掠我财货，实乃背信弃义，挑衅我国！今日若不给个交代，我北戎铁骑，必踏平边关，血债血偿！”

言辞咄咄逼人，充满了蛮横与威胁。

话音落下，朝堂之上一片寂静。不少官员面露忧色，目光闪烁。主和派的几位大臣更是蠢蠢欲动，似乎准备出列表态。

就在这时，一份由内侍匆匆呈上的密折，被送到了御前。皇帝展开，目光扫过那熟悉的、属于林惊雪的笔迹，看着上面清晰的兵力标注、地形分析、以及落鹰涧之战的细节还原，眼神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他合上密折，并未立刻表态，而是将目光投向殿外，沉声道：“宣，林惊雪。”

林惊雪整理了一下并无褶皱的衣袍，深吸一口气，迈步踏入这象征天下权力核心的金銮殿。无数道目光瞬间聚焦在她身上，有审视，有好奇，有轻蔑，也有担忧。

她目不斜视，行至殿中，依礼参拜：“民女林惊雪，叩见陛下。”

“平身。”皇帝声音平稳，“北戎使者所言，你有何话说？”

林惊雪起身，转向那虬髯使者，目光平静无波，声音清晰传遍大殿：“使者此言，未免有失偏颇。敢问使者，北戎千夫长兀骨罗，率三百精锐骑兵，越我边境，屠我村落，兵锋直指我林家堡，此事，可是‘无故’？”

她不等使者回答，继续道：“我林家堡聚拢之民，皆是为避北戎兵锋、家破人亡的边地百姓！我等筑堡自保，只为求活，何来‘挑衅’之说？兀骨罗率军来攻，难道要我敞开堡门，引颈就戮，才算不‘背信弃义’？落鹰涧一战，乃是他率军攻我，我被迫反击，自卫求生，何来‘擅杀’？”

她话语条理清晰，逻辑严密，将北戎使者的指控一一驳回，并反将一军：“倒是贵部，屡屡犯边，烧杀抢掠，致使我边民流离失所，苦不堪言！此番更是颠倒黑白，倒打一耙！莫非真当我大宋无人，可任尔欺凌？！”

她声音不高，却字字铿锵，带着北境风沙磨砺出的冷硬与决绝，竟将那虬髯使者的气势压了下去！

“你……你血口喷人！”使者脸色涨红，怒道。

“是否血口喷人，边境万千流民可作证！被焚毁的村落遗址可作证！”林惊雪寸步不让。

朝堂之上一时议论纷纷。林惊雪的辩驳合情合理，更兼那份密折上的内容已悄然在部分重臣间传阅，上面详实的军事分析，让许多原本对她心存疑虑的武将暗自点头。

皇帝目光扫过群臣，最后落在林惊雪身上，缓缓开口：“林氏，即便如你所言，乃是自卫。然擅启边衅，终是有违规制。”

林惊雪心领神会，知道这是皇帝在找台阶，也需要她表明态度。她再次躬身，语气恳切却又不失风骨：“陛下明鉴！民女深知朝廷法度，然当时情势危急，若拘泥规制，只怕林家堡上下早已化为齑粉，边境更多村落将遭荼毒！民女愿承担一切擅专之责！然北戎凶顽，亡我之心不死，今日退一步，他日必进一步！望陛下与诸位大人明察北境危局，整军经武，以御外侮！民女一介草莽，生死不足惜，唯愿边境安宁，百姓不再流离！”

她这番话，以退为进，既承认了“擅专”，又将矛头直指北戎的威胁，更将自身生死与边境安宁、百姓福祉挂钩，格局顿时不同。

皇帝沉吟片刻，看向北戎使者，语气转冷：“贵使也听到了。边衅之起，孰是孰非，尚未有定论。我朝将士保境安民，亦无大错。至于和约……若要维系，贵国也当约束部众，勿再犯边生事！退下吧！”

他并未处罚林惊雪，反而以强硬的姿态驳回了北戎使者的无理要求！

虬髯使者脸色铁青，还想争辩，却被宫廷侍卫“请”了出去。

朝会散去。林惊雪立于原地，能感觉到背后无数道目光依旧停留在身上。她知道，今日虽暂渡一关，但也彻底站在了风口浪尖。经此一事，她在京城，算是真正“出名”了。未来的路，是更加举步维艰，还是能搏出一线生机，犹未可知。但至少，她在这龙潭虎穴之中，掷地有声地出了自己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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