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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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血色绝择（第1页）

黎明将至，黑云岭却被一种不祥的死寂笼罩。岭上守军经过一夜戒备，虽疲惫却不敢有丝毫松懈。林惊雪伫立在东侧岭头，目光穿透渐散的晨雾，望向北戎大营方向。

突然，沉闷的皮鼓声和凄厉的号角声打破了寂静。北戎营门大开，但涌出的并非精锐甲士，而是黑压压一片蹒跚前行、哭喊连天的人群——是被掳掠的汉人百姓！男女老幼皆有，足有近千人，他们被绳索串联，由凶神恶煞的北戎骑兵驱赶着，如同牲口般走向一线天峡谷！

在百姓队伍之后，才是手持大盾、弯刀出鞘的北戎步兵。秃乌孤骑在高头大马上，位于阵后，脸上带着残忍而得意的狞笑。

“将军！他们……他们用百姓当盾牌！”王莽目眦欲裂，拳头攥得咯咯作响。所有岭上守军都看到了这令人指的一幕，怒火在胸中燃烧，却又投鼠忌器，手中的弓弩难以瞄准。

哭喊声、求饶声、北戎骑兵的呵斥鞭打声，混杂着皮鼓号角，如同魔音般冲击着守军的耳膜和神经。一些年轻的士兵脸色白，手开始颤抖。

林惊雪的心脏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呼吸为之一窒。她穿越至今，经历过生死搏杀，见识过朝堂阴谋，却第一次直面如此赤裸裸的、践踏人伦底线的战术。

放箭？数百名无辜同胞将殒命于自己人箭下。

不放？北戎大军紧随其后，一旦被其靠近，岭上防线危矣！

这是一个两难的绝境，是道德与职责的残酷拷问。

“将军！怎么办？！”沈墨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望向林惊雪。

所有军官和士卒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

林惊雪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已是一片冰封的决绝。她不能被情绪左右，必须做出最冷静、也是唯一可能破局的选择。

“王莽！”

“末将在！”王莽嘶声应道。

“传令所有弓弩手！目标——百姓队列后方三十步，北戎步兵盾阵与骑兵！三轮急射，进行火力覆盖，阻断其与百姓队伍的衔接！不许有一箭落于百姓之前！”

“得令！”王莽红着眼睛吼道。

“沈墨！”

“在！”

“组织所有嗓门大的弟兄，向山下喊话，让百姓向两侧山坡密林分散逃命！告诉他们，留在原地必死，逃入山林方有一线生机！”

“明白！”

“惊凰营！”林惊雪的声音如同淬火的寒铁。

“在！”一百零一个声音低沉应和。

“你们的任务最重，也最危险！”林惊雪目光扫过这些最精锐的战士，“分散至前沿射击点，使用特制破甲箭！目标只有一个——北戎驱赶百姓的骑兵，以及任何试图阻挡百姓逃离的北戎士兵！精确点杀，为百姓开路！”

“是！”

命令如山，迅传递下去！

“放箭！！”王莽的怒吼压过了山下的嘈杂。

“嗡——！”

密集的箭雨腾空而起，划出致命的弧线，越过惶恐无助的百姓头顶，如同冰雹般狠狠砸在后方三十步外的北戎军阵之中！盾牌被穿透，人马被射翻，北戎步兵的推进势头为之一滞！

与此同时，山岭上爆出震天的呼喊：

“乡亲们！往两边山上跑！快跑啊！”

“留在原地死路一条！进林子！快！”

茫然绝望的百姓被这突如其来的箭雨和喊话惊醒，求生本能爆，开始疯狂地挣扎，扯断绳索，哭喊着向两侧陡峭但林木茂密的山坡攀爬。

“拦住他们！敢逃跑者，杀！”北戎骑兵挥舞弯刀，试图弹压。

但就在他们举刀的瞬间——

“咻！咻！咻！”

来自山岭各处的精准弩箭，如同死神的点名，将这些挥舞屠刀的骑兵一个个射落马下！“惊凰”队员们冷静地扣动弩机，每一次机括轻响，都必然伴随着一名北戎骑兵的毙命！

通道被打开了！百姓如同决堤的洪水，拼命涌向两侧山林。

秃乌孤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幕。他精心策划的“人盾”战术，竟然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被对方以这种精准而冷酷的方式破解！南人没有因为顾忌百姓而束手，反而利用远程火力和精准狙击，硬生生在北戎军阵和百姓之间撕开了一道口子！

眼看百姓即将逃散殆尽，而自己的步兵被箭雨压制难以寸进，骑兵又被对方神射手点名狙杀，秃乌孤彻底疯狂了！

“全军压上！不顾一切！给我冲上去！”他拔出弯刀，声嘶力竭地咆哮，亲自驱马前冲。

失去了百姓的屏障，北戎军队暴露在守军火力之下。但秃乌孤不顾伤亡，命令部队顶着箭雨，踏着同袍的尸体，疯狂地向谷口起冲击！战斗瞬间进入了最惨烈的阶段。

滚木礌石如同山洪般倾泻而下，带走无数北戎士兵的生命。箭矢如同永不停歇的暴雨。北戎人凭借血勇和人数优势，一度冲到了谷口，与据险而守的锐健营前排枪盾手展开了血腥的白刃战！

王莽身先士卒，如同战神般挥舞着陌刀，将冲上来的北戎士兵连人带甲劈碎。沈墨指挥着后方部队不断向前输送箭矢和援兵。

林惊雪也亲临一线，军刺翻飞，收割着生命。混战中，一支冷箭擦着她的脸颊飞过，带起一道血痕，但她眼神丝毫未变。

惨烈的攻防持续了整整一个上午。谷口和山坡上堆满了层层叠叠的尸体，鲜血染红了岩石和泥土。最终，北戎在付出了过一千五百人的惨重伤亡后，如同潮水般退去。秃乌孤本人也在亲兵拼死保护下，带着肩头一处弩箭伤，狼狈撤回。

黑云岭，依旧巍然不动。

但守军也付出了代价，伤亡近三百人，其中大半是在最后的白刃战中损失。王莽身披数创，犹自怒吼不休。疲惫和悲伤笼罩着岭上。

林惊雪看着山下狼藉的战场和那些永远留在山林中的百姓尸体，脸上没有任何胜利的喜悦。她用最小的代价守住了阵地，破解了危局，但那些逝去的生命，依然沉重。

然而，她深知，秃乌孤绝不会罢休。一场更加疯狂、更加不计代价的进攻，恐怕已在酝酿之中。凰鸟浴血，羽翼渐丰，但能否扛过这最后一波、也是最猛烈的一波冲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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