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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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白隼之约（第1页）

“北境安民社”的运作渐入佳境，流民得以安置，荒田重现生机，破损的道路也被一寸寸修复。林家堡的声望在北境民间达到顶峰，连带着锦绣车行与清岚茶社的生意也越红火，信息网络如同细微的根须，向着更远处悄然蔓延。

然而，林惊雪并未沉溺于这表面的繁荣。王郎中的悄然离去，朝中关于林家堡争论的暂时平息，都透着一股不寻常的平静，仿佛暴风雨前的死寂。她知道，那些隐藏在幕后的对手，绝不会坐视她真正扎根壮大。

这日清晨，巡视堡防的林惊雪在箭楼一角，现了一件异物——一枚寸许长的、莹白如玉的猛禽翎羽，被人用一枚乌黑的铁钉，精准地钉在了望孔的边缘。羽毛在晨风中微微颤动，带着一丝诡异的美感。

白隼之羽！

它出现在如此戒备森严的位置，本身就是一个无声的警告与示威。

林惊雪瞳孔微缩，小心地将羽毛取下，那铁钉入手冰凉，质地非凡。对方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将此物送入堡内核心防区，其潜行能力与对林家堡防务的熟悉程度，令人心惊。

“他们来了。”林惊雪将羽毛递给闻讯赶来的赵珩，语气凝重。

赵珩仔细端详着羽毛和铁钉，脸色微沉：“不是警告，是邀约。”

“邀约？”

“草原上的规矩，送上猛禽最珍贵的飞羽，是邀请对方进行一场平等对话的信号。这铁钉……是‘定约钉’，意为约定不容反悔。”赵珩解释道，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他们想谈什么？”

白羽邀约，地点定在黑风岭深处，一处名为“望北崖”的险峻之地。时间，就在次日黄昏。

“不能去！必然是陷阱！”李铁柱坚决反对。

“对方手段莫测，能潜入堡内留羽，若真想不利于队长，恐怕……”陈猎户未尽之语，充满担忧。

赵珩也眉头紧锁：“来者不善，其意难测。我随你同去。”

林惊雪沉思良久，最终摇头：“既是平等对话的邀约，我便单人前去。人多反而显得怯懦，也可能引不必要的冲突。”她看向赵珩，“堡内需你坐镇。若我明日日出未归，一切由你决断。”

她的决定不容置疑。次日黄昏，林惊雪仅携朴刀与弓箭，单人匹马，如约前往望北崖。

崖顶风声猎猎，残阳如血。一道身影背对着她，立于崖边，身形挺拔，穿着一身与中原、北戎风格皆异的素白皮袍，长编成数根细辫，以银环束着。听到脚步声，那人缓缓转身。

出乎林惊雪意料，对方并非想象中凶神恶煞的壮汉，而是一名女子。看年纪不过二十许，肤色是常年经受风沙的小麦色，五官立体深邃，一双眼睛如同鹰隼般锐利明亮，正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与好奇，打量着林惊雪。

“你便是林惊雪？”她的声音带着些许异域腔调，却字正腔圆，“比我想象的还要年轻。”她目光落在林惊雪腰间的朴刀上，“用这柄刀，杀了兀骨罗（北戎千夫长）？”

“是我。”林惊雪坦然承认，同样审视着对方，“阁下是？”

“你可以叫我‘萨仁’，”白衣女子嘴角微扬，带着一丝野性的傲然，“意为月亮。来自鹰神眷顾的‘白狼部’。”

白狼部？林惊雪在记忆中搜索，似乎听老辈人提过，草原极北之地，生活着一些不与北戎王庭同心，信奉古老鹰神，保持着独立传统的部落，白狼部便是其中之一，以驯养猛禽和出产精锐战士闻名。

“萨仁姑娘邀我前来，所为何事？”林惊雪直接问道。

萨仁走到崖边，望着脚下苍茫的群山：“我们白狼部，与南边的皇帝，与贪婪的北戎王庭，都不同。我们只信奉力量与承诺，守护自己的草场和传统。”她转过身，目光灼灼地盯着林惊雪，“我们注意到你了，林惊雪。你像突然闯入草原的孤狼，搅乱了北戎王庭的好事，也打破了这里的平衡。”

她顿了顿，继续道：“我们不喜欢北戎王庭，他们试图将鹰神的子民都变成只会俯的奴隶。我们也不完全信任南边的皇帝，他的官员眼里只有税收和疆域。但你……你不一样。你为了生存而战，为了守护身后的人而战，这种纯粹的力量，值得我们关注。”

“所以？”

“所以，我们或许可以成为……有限的盟友。”萨仁语出惊人，“我们提供你需要的某些消息，关于北戎王庭，关于‘鹰巢’背后更深的影子。甚至，在某些时候，可以提供一些‘便利’。”

“条件是什么？”林惊雪从不相信无缘无故的善意。

“条件就是，”萨仁的笑容带上了一丝凌厉，“你不能倒向北戎王庭，也不能成为南边皇帝彻底掌控北境的刀。你要维持这里的‘乱’，让北戎王庭无法全力南顾，也让南边的皇帝，无法轻易伸手过界。这，符合我们白狼部的利益。”

这是一个出乎意料的提议。白狼部，一个游离于两大势力之外的第三方，竟然主动寻求与她这个“边地豪强”合作，目的仅仅是维持北境的均势与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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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如何相信你？”林惊雪问道。

萨仁轻笑一声，吹了一声悠长而奇特的口哨。片刻后，天际传来一声嘹亮的鹰唳，那只神骏的白矛隼如同闪电般俯冲而下，稳稳落在她抬起的手臂上，锐利的眼睛盯着林惊雪。

“鹰神见证。”萨仁抚摸着白隼的羽毛，“我们的承诺，如同这翱翔天际的雄鹰，一旦出，便不会收回。具体的合作方式，日后自有信使与你联络。”

她深深看了林惊雪一眼：“记住，平衡。打破平衡的人，会成为所有势力的敌人。你好自为之。”

说完，她不再多言，带着白隼，转身几个起落，便消失在陡峭的崖壁之后，仿佛从未出现过。

林惊雪独自立于崖顶，残阳彻底没入地平线，暮色四合。萨仁的话在她脑中回响。与白狼部的有限合作，看似多了一个潜在的盟友，但也将她置于一个更微妙的境地。她必须在北戎、朝廷、以及这新出现的草原势力之间，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钢丝。

这并非稳固的同盟，而是基于利益交换的、脆弱的平衡。一旦她势力过强，或过弱，都可能引来其中一方甚至多方的打击。

她望向林家堡的方向，灯火在远方如同星辰。未来的路，似乎清晰了一些，却又布满了更多未知的陷阱。白隼之约，是机遇，更是前所未有的挑战。她必须更加小心地，在这多方博弈的棋盘上，落下每一步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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