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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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京城风起（第1页）

白狼部的意外介入，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一颗石子，涟漪尚未扩散至表面，更深层的暗流已然涌动。林惊雪尚未完全消化萨仁带来的信息，来自京城的正式文书，已由一队禁军护卫，浩浩荡荡送达林家堡。

这一次，不再是王郎中那般试探性的副使，而是正使身份，代表着朝廷的正式态度。文书用语堂皇，先是褒奖林家堡“忠勇可嘉，屡挫虏锋，安靖地方”，随后笔锋一转，言及“朕心甚慰，不忍明珠蒙尘”，特旨召林家堡主事人林惊雪入京觐见，另有封赏。同时，为“襄助地方，以竟全功”，派遣一位姓杜的兵部员外郎，暂领北境巡边使之职，“协理”北境防务。

明为褒奖召见，实为调虎离山，釜底抽薪！

堡内气氛瞬间凝重。谁都看得出，这是一场阳谋。抗旨不遵，便是授人以柄，之前所有功劳化为乌有，立刻成为反贼。奉旨入京，则生死难料，林家堡群龙无，那杜巡使便可趁机接手，将数月心血经营的基业轻易攫取。

“不能去！”李铁柱急道，“这分明是鸿门宴！”

陈猎户眉头紧锁：“可若不去，便是抗旨，朝廷大军顷刻即至……”

众人目光不由得投向林惊雪与赵珩。

赵珩仔细查验了文书印信，确认无误，沉声道：“旨意是真。看来，我们在朝中的‘朋友们’，并没能完全压住对方。或者说，对方利用了父皇希望稳定北境、同时掌控局面的心理。”

林惊雪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眼神冷静得可怕：“他们给了我两个选择：要么只身赴险，放弃基业；要么据堡反抗，身败名裂。”

夜色深沉，议事厅内只剩林惊雪与赵珩二人。

“你待如何？”赵珩看着面前这个屡次创造奇迹的女子，想知道她此次将如何破局。

“京城，我必须去。”林惊雪语出惊人，“不仅要去，还要风风光光地去。不仅要保住性命，还要借此机会，为镇北侯府，讨一个公道！”

赵珩眼中闪过一丝激赏：“好气魄！但兹事体大，需周密安排。你若入京，我与你同往。”

林惊雪看向他，摇了摇头：“殿下身份特殊，此时与我同返京城，目标太大，恐于你不利。况且，北境根基不能丢，需要有人坐镇，应对那杜巡使。”

“北境之事，我已有计较。”赵珩成竹在胸，“那杜明达（杜巡使），不过一趋炎附势之徒，胆小惜身。只需让他知道，北境离不开林家堡，动了你，北戎的铁蹄第一个踏碎的就是他，他自然不敢妄动。我会留下部分人手，协助陈猎户和李铁柱，明里暗里，‘帮’杜大人认清现实。”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至于京城，你孤身前往确实危险。但若是以‘献俘阙下，面陈北境利害’的名义，带上些许‘礼物’，比如……一两个身份特殊的北戎俘虏，再配上几份关乎边境安危的‘密报’，情况便大不相同。父皇再如何，也要顾及颜面与边情，不会轻易加害。届时，我会安排人在京中接应，助你周旋。”

献俘？面陈利害？林惊雪立刻明白了赵珩的意图。这是要将一次被动的召见，转变为一次主动的政治亮相，将自身的价值与边境安危深度绑定，让皇帝和朝臣投鼠忌器。

计议已定，林惊雪雷厉风行，开始安排堡内事务。

她正式下令，在自己离堡期间，由陈猎户暂代堡主之位，李铁柱辅之，共同执掌林家军。所有军务、防务、内政，皆由二人协商决定，遇有分歧，则以陈猎户意见为主。同时，将“北境安民社”的事务全权交由几位德高望重的老夫子负责，使其独立运作，避免被那杜巡使轻易拿捏。

“我走之后，尔等需谨守本位，精诚团结。”林惊雪目光扫过厅内所有核心成员，“对外，尊奉杜巡使，凡事多请示，多汇报，让他挑不出错处。对内，加紧练兵，广积粮草，北戎绝不会因我离开而消停。若遇危急，可……听从赵先生安排。”

她没有点明赵珩身份，但众人心领神会。

“队长放心！堡在人在！”李铁柱红着眼眶吼道。

“我等必守好基业，待队长归来！”陈猎户郑重承诺。

林惊雪又单独召见了王霖等少数机敏可靠的少年，赋予他们通过车行、茶社网络秘密传递消息的重任，确保自己与北境的信息渠道不断。

一切安排妥当，林惊雪开始准备“献俘”事宜。落鹰涧之战擒获的北戎俘虏中，恰好有一名身份不低的百夫长，以及一名掌管文书的小头目，正好充作“礼物”。至于“密报”，自然需要精心炮制，既要凸显北境危机，又要暗指朝中有人掣肘。

半月之后，一切准备就绪。那杜巡使也已抵达县城，果然如赵珩所料，是个面团团的中年官员，初来时还想摆出上官架子，但在陈猎户不卑不亢的接待和“不经意”间透露的北戎动向威胁下，气焰很快便收敛了许多。

启程这日，秋风萧瑟。林家堡上下齐聚堡门相送。林惊雪一身利落骑装，未着钗环，身后跟着一队精干护卫，押解着两名垂头丧气的北戎俘虏。

她没有多言，只是抱拳，向堡内众人，向这片她亲手守护的土地，深深一揖。随即翻身上马，目光掠过赵珩，微微颔。

“出！”

马蹄踏碎尘土，车队向南，向着那座汇聚了天下风云、也隐藏着无数明枪暗箭的帝都缓缓而行。

堡墙上，赵珩远眺着那逐渐消失在官道尽头的身影，眼神复杂。他知道，林惊雪此去，无异于羊入虎口，京城的水，比北境的刀剑更凶险。但他也相信，这只从荆棘中飞出的“血凰”，绝不会轻易折翼。

风卷起旗幡，猎猎作响。北境的故事暂告一段落，而京华的篇章，正伴随着滚滚车轮，缓缓揭开序幕。等待林惊雪的，将是更为复杂的博弈与不可知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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