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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哥儿嫁本村,娘家在村西头,婆家在村东头,各家忙各家的,也不是天天都能见上面,但村子就这么大,干活的路上总有碰上的,而且同一个村,又不远,当娘的来看自己哥儿,不是很正常?
为什么哭?
周哥儿人也挺瘦,地上的影子小小一团,他抱着膝盖,头埋在腿上,声音闷沉,说:“她想让我回去。”
赵哥儿哑然,说不出话。
刘小文被拉去边关,几年未传回半点消息,但边关是个什么地方?吃人不吐骨头,十个去,两个回,一个断手一个瘸腿,刘小文去时也才是十七多一个小汉子,村里人大部分都觉得他怕是已经不在了。
但这话没人敢在刘家人跟前说。刘大志为人憨厚,听见了也不会同他们打起来,可到底做人还是要有点良心。
刘小文不在,说难听点,周哥儿现在跟守寡没什么两样。
刘婶子身体不好,只能干些轻活儿,刘叔倒是能干,可以后渐渐老了,还能指望吗?
到时候周哥儿怎么办呢?
还不如趁着现在还年轻,回家重新找人,虽是嫁过人了,不比清白哥儿姑娘,嫁不得太好的人家,可十里八村死老婆的鳏夫也不是没有,总有人要。
“我娘让我改嫁,她说就算不改嫁,回家呆着也比现在好。”周哥儿说:“可是我不想。”
自古婆媳关系就不太好处,但刘叔刘婶待周哥儿不薄,跟亲生的没什么两样。
他当初嫁给刘小文,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是自己喜欢。
村里人都猜刘小文可能死了,他也不是没想过这种可能。
就算刘小文真死了,如今不过三年,算起来是尸骨未寒,守孝也得守个三年,他现在走了算什么?
而且······
“我娘劝我回去,却不让我带着溜溜,她说溜溜是刘家的种,又是个男娃,带着他我以后不好嫁,是个累赘。”
就因为这句话,周哥儿一时没忍住同他娘吵了起来:“爹娘我可以不管,他们是大人,能够照顾养活自己,可是溜溜还那么小,是我怀胎十月,从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我怎么可以抛弃他。”
赵哥儿关切问:“那你是怎么想的?”
“我想守着家,等小文回来。”心里埋着太多太多的苦,周哥儿哽咽着,:“就算等不到他回来,也没事,这儿就是我的家了,我不想再回去,也不想改嫁,而且我现在也不觉得苦。”
“改嫁了,以后到下面,我怎么好意思去找他,我舍不得爹娘,也舍不得溜溜,之前要说苦,那现在就好很多了,有你夫君帮忙,我现在专心种菜,一天也能挣四五十文呢!”
似乎想到了什么,他蹙起眉,神色不虞:“而且我回去,我那两个嫂子会容得下我?我没出嫁前,就想让我睡柴房,把屋子腾出来给他们儿子,我娘那人你也是知道的,儿子就是天,哥儿就是屎,从不会为我说句话,现在过得好好的,我才不要回去。”
赵哥儿道:“你既然都想明白了,主意也都有,为什么还要哭?”
“我就是觉得委屈。”周哥儿回。
“你嫁出来了,现在刘家才是你的根,若是刘婶刘叔待你不好,你想回去我举双手支持,可刘叔刘婶待你好,你再嫁也很难保证再寻到这样的人家,”赵哥儿实话实说,给出自己的意见:“溜溜虽然才三岁,可他懂事,再养几年就能帮衬到你,我们什么条件我们懂,富贵人家看不上我们这样的,在刘家要干活,去别人家也要干活,有什么区别呢?”
周哥儿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赵哥儿分神往门外瞥,屋外有淡淡的月光,方子晨和乖仔还在院子里,正对大门口,在唱歌。
快乐的池塘里面有只小青蛙。
它跳起舞来就像被王子附体了。
酷酷的眼神,没有哪只青蛙能比美。
总有一天它会被公主唤醒了。
啦啦啦……
歌词奇奇怪怪,跟村里小孩哼的那些“王二狗娶小狗,生了一窝小狗狗”都不一样儿,但又有点好听,赵哥儿刚要收眼,方子晨似有所感,抬眸望过来,眼里盛着温柔和宠爱。
温柔宠爱是对着乖仔的,一看到他,就笑起来,朝他电了个眼,里头全是痞气。
赵哥儿咳了一声,回神毫无人性的开始赶人:“时候不早了,你该回去了,不然刘婶会担心的。”
周哥儿本来就是想找个人说说心里话,憋着压抑得很,这事儿不好跟刘婶讲,在村里能跟他说上话的也就赵哥儿。
不知不觉天都黑了,周哥儿正要起身,外头传来刘婶子的声音。
“方小子,我家周哥儿在这不?”
“嗯,他在里面跟赵哥儿聊天呢!”
洗了澡躺床上,赵哥儿因为周哥儿的事闷闷不乐,明儿要早起做血肠去摆摊,他强迫自己入睡,可翻来覆去的就是睡不着。
方子晨揽住他腰:“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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