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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怀林此时脑海中冒出一个极其可怕的可能,眯起眼眸,眼底堆积着淡淡的阴霾,重复确认道:“钱雪惠向汪翠珍汇款一万?”
显然,成齐也和他有一样的感觉,深吸一口气,嗓音微微发颤:“是,在三月二号,冯云慧出事之后。”
如果是在出事前,大抵是另一种走向,可如今汇款日期在出事之后,就不难让人觉得,这笔钱属于死亡赔款。
余寂时眸光黯淡,修长的手指蜷缩着,指甲掐进掌心,他脸色发白,嗓音很轻,轻到几近无声:“在钱雪惠眼里,女儿的命就值一万块钱吗?”
“她来警局闹事,估计就是对这个赔偿不满。”程迩凤眸眼尾一挑,勾勒出一抹意味深长地弧度,唇角流露出一抹讽笑,指尖轻敲桌面,紧接着看向余寂时。
“我觉得我们有必要再去会会钱雪惠。”
一路从办公室走到审讯室,余寂时的心情都相当沉重,像是被一块无形的巨石压着,每一次呼吸都格外艰难。
审讯室里光线不算明亮,却能清晰看见空气中的浮尘,颗粒分明,像一层朦胧的光雾,缓慢地流淌着,细细笼罩在钱雪惠美艳的脸上。
此时钱雪惠浓妆尽褪,残存的是半永久的淡妆,却也显得五官清晰浓艳,眼尾细微的皱纹浅浅蔓延开来,尽显出她状态的疲惫。
程迩捏着一瓶矿泉水,瓶壁塑料凹下去一小截,发出清脆的嘶嘶声,他喉结滚动,咽下一口水,耷拉着眼尾,语气松弛且随意地询问:“没睡好?”
钱雪惠淡淡睨了他一眼,那眼神似乎在说:“你被一堆警察分组轮班讯问了一晚上能睡好吗?”
“依照你的要求,我们调查了你的账户,目前你的一些老顾客我们已经基本上确定了。”余寂时一边说,一边观察她的表情。
女人脸上没有半分情绪波动,一双浑浊的眼睛平静无澜,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甚至眼尾还隐隐约约泛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好似对此并不在意。
程迩对此并不意外,眉梢微微向上挑,压下眼尾的冷意,懒洋洋地接过话:“当然,我们对于你的账户,无论是输入还是支出的大金额的账款,都仔仔细细调查过了,发现你的账户曾经向冯云慧的母亲汪翠珍的账户汇过一万元。”
在看到钱雪惠平静的面容有着一瞬间的裂痕、眼尾轻微抽搐一下后,程迩勾了勾唇角,眼尾挑起含笑的弧度,轻轻歪了歪头,反问:“不是说不认识冯云慧吗?”
钱雪惠唇角抽搐两下,露出一抹僵硬的笑意,眉梢眼尾闪过一抹精明,紧接着状似震惊地瞪大眼睛,嘴唇微张,持续两秒后,才回神道:“你是说汪翠珍?我认识她,也知道她家丫头。你说冯云慧呀!我还没反应过来,平时都管这丫头叫阿慧。”
余寂时漠然凝视她那张脸。
大抵是动过不少,她的每一个表情都极其勉强,极其僵硬,表演痕迹很重,重到都不需要仔细辨别。
黑色圆珠笔的笔杆在灯光下化为一道光影,迅速戳下去触碰到木质桌面上,伴随着的是坚硬的拳头,一同砸上去。一声闷响响彻在空气中,桌面都被砸得微微发颤。
余寂时神色凌厉,眸光冷淡,平静如寒潭,像是沉浸着千年的冰霜,语气透着一股淡淡的质问意味:“你自己不清楚,这一万块钱是做什么的吗?”
钱雪惠梗了一下,眼珠子滴溜一转,随即露出一副悲哀的神色,轻叹道:“云慧丫头在我这儿做过……反正后来她出事了,汪翠珍就缠上我了,觉得是我没看好云慧……”
顿了顿,她兀自摇了摇头,“也能理解汪翠珍的心情,这样品学兼优的女儿出了事儿……她闹得我实在烦了,我也就给了她一万块钱,算是给她个安慰吧。”
余寂时腾然站起身,冷嗤一声,掌心按在桌面上,手背的青筋脉络都清晰浮现,眉头紧紧蹙着,情绪显然有些激昂:“难道不是冯云慧在你的店里出了事赔的钱?”
他忽然的动作与抬高的声音,令程迩一时都微微发愣,然而意料之中的,钱雪惠神色平静,仿佛已经进入了表演状态,毫无任何破绽。
甚至发现余寂时的情绪波动,她微微扬起下巴,耷拉下眼尾,嗓音都慵懒而得意:“当然不可能,如果是在我店里出的事,汪翠珍那女人能只要一万块钱?”
她一边说着,一边扯了扯唇角,微微抬起一个讽刺的弧度,眼眸中都浮动着浓浓的嘲意。
一双温热的掌心缓缓覆在手背上,暴起的青筋被程迩指腹温柔地揉抚,余寂时加速的心跳声渐渐清晰在耳边,此时终于冷静不少,薄唇轻抿,也意识到是自己过于着急了。
等他缓缓坐下,程迩耸了耸肩膀,唇角勾起一抹冷淡的弧度,眸色晦暗,默默凝视她两秒,开口说道:“你最好不要再改口。”
说罢,他便轻轻握住余寂时纤细的手腕,将他带出的审讯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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