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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月江放下手里的毛线活,伸出手,温柔地拍了拍女儿的手背,语气豁达而坚定:
“傻孩子,说什么傻话!这里是你的家,你想住到什么时候就住到什么时候!别人爱说就说呗,他们还能说掉我们一块肉不成?我们过我们自己的日子,管他们呢!”
黄剑知也缓缓放下报纸,目光透过镜片,睿智而平和地看着女儿:
“玫瑰,人的价值,不在于别人的口舌,而在于自身的作为和内心的坦荡。你选择结束一段错误的关系,是为了自己和孩子的未来,这没有错。我和你妈妈活了大半辈子,要是还在意那些闲言碎语,岂不是白活了?”
正说着,黄振华和苏更生也来了。听到妹妹的担忧,黄振华眉头一竖,语气直接而带着护犊子的霸气:
“谁嚼舌根子了?告诉我!我看谁敢说我黄振华妹妹的闲话!玫瑰,你听哥的,把腰杆挺直了!离婚怎么了?离开一个渣男,是值得庆幸的事!那些抱着陈腐观念的人,让他们说去,我们家的日子,轮不到他们指手画脚!”
苏更生也笑着搂住黄亦玫的肩膀:
“就是,亦玫。这都什么年代了。你靠自己的能力养活自己和女儿,住在父母家互相照应,这再正常不过了。别把那些无关紧要的话放在心上。”
家人的话语,像一股股暖流,汇入黄亦玫的心田,冲散了她心头那点因世俗眼光而起的阴霾。她看着围坐在身边的父母兄嫂,感受着毫无保留的支持和理解,眼眶微微热,心中那份愧疚渐渐被浓浓的感恩所取代。是啊,她拥有这么多,何必在意那些不相干的声音?
这时,黄剑知像是想起什么,闲聊般提起:“今天在园子里碰到老苏了,就是苏哲他父亲。”
听到“苏哲”这个名字,黄亦玫的心湖,只是微微泛起了一丝涟漪,便迅归于平静。她现,自己已经可以很自然地面对这个名字了。
“苏叔叔身体还好吧?”她语气平常地问,就像问候任何一个父辈的熟人。
“好,好着呢!”黄剑知笑了笑,继续道,“他啊,现在是含饴弄孙,乐不思蜀。拉着我说了半天,说苏哲现在家庭美满,有了个儿子和个女儿,三个孩子闹腾得很,把他那个大房子都快掀翻了。说苏哲事业也顺,对家庭也上心,他这当爷爷的,看着就高兴。”
黄剑知说完,目光略带探寻地看了女儿一眼。吴月江和黄振华也下意识地放轻了动作,似乎想观察黄亦玫的反应。毕竟,苏哲曾是她生命中那么浓墨重彩的一笔。
然而,黄亦玫的脸上,没有出现任何他们预想中的黯然、失落或者不甘。她只是静静地听着,嘴角甚至慢慢浮现出一抹恬淡而真诚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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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微笑,如同雨后的晴空,清澈,明朗,不带一丝阴霾。
“是吗?”她轻声说,语气里带着由衷的欣慰,“那真好。我真心为他祝福。”
这句话,她说得无比自然,无比坦然。没有一丝一毫的勉强,也没有半点言不由衷。
客厅里安静了一瞬。家人们都有些讶异于她如此平静而真诚的反应。
黄亦玫看着窗外,目光似乎穿越了时空,看到了那个曾经让她悸动、也让她痛苦过的耀眼男子,如今拥有了平凡而充实的幸福。她心中一片澄澈。
她转过头,看着家人有些惊讶的目光,微笑着,语气平和地解释道:
“爸,妈,哥,嫂子,你们不用这样看着我。我是真的放下了。过去的都过去了。苏哲有他的人生轨迹,我也有我的。他能过得幸福,有了可爱的孩子,家庭和睦,我为什么不能真心为他高兴呢?”
她顿了顿,眼神变得更加清明和坚定:
“恨一个人,或者对过去耿耿于怀,消耗的只是自己。我经历过方协文,才更明白,一段健康的关系应该是怎样的。苏哲和他现在的妻子,能彼此尊重,共同经营家庭,养育孩子,这本身就是一件值得祝福的事情。我对他,早已没有男女之情,剩下的,也就是对一个旧识的普通关心罢了。”
她伸手,轻轻抚摸着女儿熟睡中恬静的小脸,声音温柔而充满力量:
“我现在啊,就想着怎么把女儿好好带大,怎么把自己的日子过好。别人的幸福,是别人的风景,我会欣赏,会祝福,但不会再去羡慕或者比较了。因为我相信,只要我努力,我和女儿,也会有属于我们的,最好的风景。”
一番话,说得客厅里的其他人都沉默了。随即,是一种释然和赞许的氛围弥漫开来。
吴月江抹了抹眼角,笑了:“好,好,玫瑰,你能这么想,妈就彻底放心了!”
黄剑知欣慰地点点头,重新拿起了报纸,嘴角带着笑意。
黄振华和苏更生也相视一笑,彻底松了口气。
黄亦玫知道,她是真的走出来了。不仅走出了与方协文的噩梦,也彻底走出了苏哲留下的那片曾经笼罩她许久的影子。她不再被过去定义,也不再为他人的眼光所困。她的世界,变得简单而清晰——父母、兄嫂、女儿,以及那个需要她重新去开创的未来。这份放下与祝福,不是妥协,而是成长,是她送给自己的,最珍贵的礼物。窗外的阳光,似乎也因此,变得更加温暖和明亮起来。
午后的阳光,毫无顾忌地泼洒进“玫艺空间”那扇高大的旧仓库窗户,将空气中漂浮的微尘都照得粒粒分明。工作室里很安静,小雨和小赵外出布展了,只有黄亦玫一个人。
她站在那面原本只是为了方便确认着装是否得体的穿衣镜前,却久久没有移开视线。
镜中的女人,穿着一件剪裁利落的森绿色真丝衬衫,那颜色衬得她原本就白皙的肌肤几乎在光。下身是一条质地挺括的白色高腰阔腿裤,勾勒出纤细的腰肢,更显得双腿修长笔直。脚上是一双裸色的尖头细跟鞋,优雅又带着不动声色的力量。
这身打扮,与婚期中那个常常穿着舒适但略显随意、颜色也多为灰扑扑的“方太太”判若两人。
但变化最大的,是她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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