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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都的秋夜,已有了沁骨的凉意。晚上十一点,黄亦玫刚结束一幅画的收尾工作,洗去满手的颜料,正准备休息。画室里只亮着一盏孤零零的台灯,光线温暖却局限,将她笼罩在一小片光晕里,四周是散落的画具和弥漫的松节油气味。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在寂静中突兀地响起。屏幕上跳动着的,是那个她烂熟于心的、带着美国区号的号码——苏哲。
一股混合着思念与习惯性担忧的情绪涌上心头。这个时间点,纽约应该是上午,他通常正在忙碌的会议间隙,或者是在去往下一个会议地点的车上。她带着一丝甜蜜的期待,按下了接听键,将手机贴近耳朵。
“喂?苏哲?”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完成工作后的松弛和见到他名字时的自然亲昵。
然而,听筒那端传来的,却不是苏哲那低沉熟悉、略带疲惫或带着笑意的嗓音。
一个清脆、利落,带着明显美式英语口音的女声,穿透了上万公里的距离,清晰地撞入她的耳膜:
“heo?ayiaskduhosspeakg?”(你好,请问你是哪位?)
黄亦玫瞬间僵住了。
大脑仿佛被瞬间抽空,一片空白。握着手机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耳朵里嗡嗡作响,几乎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熬夜产生了幻听。
一个女人的声音?从苏哲的手机里传来?在这个时间?
几秒钟的死寂过后,那个女声再次响起,语气里带着一丝职业化的礼貌和不耐烦:“heo?isanyonethere?sueisrestgrightnoduitakeassa?”(喂?有人吗?苏在休息。需要留言吗?)
restg休息?现在是纽约的上午,他应该在工作的黄金时间,为什么会“休息”?而且,是一个女人在他身边,接了他的私人电话?
黄亦玫的呼吸骤然变得急促起来,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又冷又痛。所有的血液仿佛一瞬间冲上了头顶,让她感到一阵眩晕,随即又迅褪去,留下冰凉的四肢和一片混乱的思绪。
怀疑、震惊、被背叛的刺痛感,如同海啸般瞬间将她淹没。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想问“你是谁?”想问“苏哲怎么了?”,但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不出任何声音。巨大的冲击让她丧失了语言能力。
电话那头,在短暂的沉默后,似乎失去了耐心,听筒里传来了“嘟嘟嘟”的忙音。
对方挂断了。
忙音像是一把钝锤,一下下敲打在黄亦玫紧绷的神经上。她维持着接电话的姿势,僵立在画室中央,台灯的光线将她失魂落魄的影子投射在身后的画布上,扭曲而孤独。
不可能……一定是误会了。
也许是他的助理?anna?但anna的声音她隐约记得,不是这样的。而且,anna不会用那种带着私人领域意味的“他正在休息”的口吻。
是同事?合作伙伴?那为什么会接他的私人手机?还是在“休息”的时候?
无数个猜测,无数种可能性,像疯狂的藤蔓在她脑海中滋生、缠绕,而每一种可能性,最终都指向那个她最不愿意面对的方向——另一个女人的存在。
她猛地抓起手机,颤抖着手指回拨过去。她需要听到苏哲的声音,需要他亲口的、立刻的解释!
“rry!thesubscriberyoudiaedispodueroff…”(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冰冷的、机械的女声提示,彻底击碎了她最后一丝侥幸。
关机了。为什么会关机?是没电了?还是……不方便接听?
那个女人的声音,“他正在休息”,关机的提示……这几个碎片化的信息,在她被嫉妒和恐惧填满的脑海里,迅拼接成一幅她无法接受、却又无比“真实”的画面。
她想起陈月琴那张冰冷挑剔的脸,想起她那些关于“配不上”的论断,想起苏哲身边那些同样优秀、与他身处同一世界的女性同事,想起他们聚少离多、只能靠电波维系的脆弱关系……一直以来深埋在她心底的不安全感和自卑,在这一刻被无限放大,成为了“证据”的一部分。
他是不是……真的厌倦了?是不是像他母亲期望的那样,找到了一个更“匹配”的人?就在她还在帝都,守着他们的回忆和承诺,数着日子等他下一次归来的时候,他却在纽约,在另一个女人的陪伴下“休息”?
一种尖锐的、几乎让她无法呼吸的疼痛,从心脏蔓延到四肢百骸。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了上来,模糊了视线。她不是爱哭的女孩,可这一次,委屈、愤怒、恐惧和那种被全世界抛弃般的孤独感,让她彻底崩溃。
她不能待在这里!她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地等待着,猜测着,让自己被这种情绪凌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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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疯狂的、冲动的念头,如同黑暗中燃起的火焰,瞬间占据了她所有的思维——去纽约!立刻!马上!
她要亲眼去看一看!她要亲口问问他!她要一个答案!哪怕这个答案会让她粉身碎骨,也比现在这样悬在半空、被无尽的猜疑折磨要好!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就如同燎原之火,再也无法熄灭。她猛地抹去脸上的泪水,眼神里透出一种近乎偏执的决绝。
她几乎是扑到电脑前,手指颤抖着,查询最早一班飞往纽约的航班。凌晨三点,都机场起飞。她几乎没有犹豫,立刻开始操作订票。支付成功的提示跳出来时,她看着屏幕上那串航班号和时间,有一种近乎虚脱的感觉。
然后,她开始像机器人一样收拾行李。往行李箱里胡乱塞了几件衣服,护照,钱包……动作急促而毫无章法。脑子里一片混乱,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叫嚣:去机场!去纽约!找到他!
父母已经睡下,她不敢惊动他们,也无法向他们解释这荒唐的、基于一个电话的跨国追索。她只匆匆写了一张字条放在客厅桌上:“爸妈,系里临时有紧急采风任务,我出去几天,别担心。”
写完,连多看一秒的勇气都没有,她拉起行李箱,像逃离什么瘟疫现场一样,悄无声息地冲出了家门,融入了帝都深秋冰冷的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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