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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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推心置腹谍中谍（第1页）

伍万刚走到聚义厅后，那片光秃秃的白桦林子边，就听见身后有人叫他：“伍万哥哥，留步。”

伍万回头，见是尚和平跟了上来，他如常没叫自己“万差官”，自然是表明了解了他与东山寨的关系。

伍万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是和尚兄弟啊，有事？”语气里带着疏离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怨怼。

尚和平走到近前，看了看左右无人，这才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些恰到好处的无奈和真诚：“伍万哥哥，方才在厅上，小弟看你……受委屈了。”

这话一下戳中了伍万的痛处，他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哼了一声：“委屈？说不上。我伍万对于东山寨来说，就是一个跑腿传话的，哪敢说什么委屈？“

“比不得和尚兄弟你，年少有为，前程远大，连山寨四当家的交椅都虚位以待。”他特意在“虚位”二字上咬了重音。

这话里的酸味儿，隔着二里地都能闻见。

尚和平心中冷笑，面上却愈诚恳：“伍万哥哥快别这么说，折煞和尚了。什么四当家？小弟我可从未应承。不瞒哥哥你说，我这心里，七上八下，正没个着落呢。”

“哦？”伍万挑了挑眉，似乎有些意外，“前有吴巡检求贤若渴，上门请你进衙门，虽是非正经吃官粮的，但总算是正经应声，如今又有山寨第四把交椅，多少人梦寐以求，和尚兄弟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唉！”尚和平重重一叹，踢了踢脚边的雪疙瘩，“旁人不知道，哥哥你是知道的。我和尚……说白了，就是个没根脚的浮萍，连个户籍都没有的黑户！蒙九爷收留，在大车店混口饭吃，已是天大的造化。”

和尚这番“推心置腹”的自报家门，带着浓重的无奈和一丝惶恐，让伍万仔细打量着尚和平，见对方眼神清澈（装的），表情不似作伪，心里的戒备和嫉妒，不由得稍稍减轻了几分。

他目光直视伍万，带着点被看穿后的坦然和无奈：“上次肃清‘黄头鬼’，吴巡检那边……呵呵，户籍的事儿，至今没个下文。”

尚和平转头望着远山，惆怅起来，“我和尚，终究是个没名没分的流民，这朝廷也好，山寨也罢……规矩大，水也深，我一个无籍无靠的流民，哪敢真往上凑？无根无基，就是那灶膛里的柴火，看着旺，烧完了也就剩一堆灰。”

伍万眼神闪烁了一下。尚和平户籍被卡的事，他自然知道，吴巡检压着不办，用意就是捏住这和尚的命门，逼他彻底为官府所用。

此刻被尚和平点破，他也不再装糊涂，叹了口气，语气倒是缓和了些：“兄弟是个明白人。这世道，没个户籍，寸步难行。吴大人……有吴大人的考量。”

他这话说得含糊，却等于默认了他知晓内情，并且暗示这是官面上的意思。

尚和平苦笑，“哥哥你想，我要是有户籍，有家世，何至于只能窝在程记大车店当个护院？早就寻个正经营生，或者投军吃粮去了。”

“吴巡检也好，山寨也罢，许我高位，无非是看中我这点拳脚枪法，可用之时是兄弟，一旦无用或者碍事，我这无根无底的人，还不是任人拿捏？到时候，怕是连个大车店都回不去了。”

尚和平这些话，半真半假，既点明了自己的无户籍的“致命弱点”，又暗示了对山寨的不信任和缺少安全感，瞬间拉近了与伍万这个“同样不受重视”的人的心理距离。

伍万听着，不由得代入自身，想起自己在山寨的境遇，一股同病相怜之感油然而生。

他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了不少：“兄弟你说得……倒也在理。这世道，土匪的山寨确实不是那么好待的。大当家看似豪爽，实则多疑；二当家、三当家，哪个不是人精？师爷更是算盘珠子拨得山响。”

尚和平顺势露出几分被拿捏的无力感，低声道：“哥哥是明白人。所以我这心里，实在难安。程记大车店待我不薄，下和尚窝堡程家，还有任家油坊王家……我若真被架上这火堆，自身难保不说，只怕还会牵连他们。只恨不能走远些，闯一片天地。”

他这话半是真感触，半是刻意引导，将自身的“困境”与伍万的“遭遇”隐隐挂钩。

伍万听着，同病相怜之感更甚，他压低了声音：“兄弟，不瞒你说，哥哥我在山寨这些年，看似有点脸面，实则……唉，今日不知明日事。大当家、二当家他们，何曾真正把咱们这些底下人的死活放在心上？”

伍万这话怨气深重，尚和平心中暗动，知道火候差不多了，但他不能主动煽动，只能继续添柴，扮演一个同样被时势所迫的无奈者。

“哥哥言重了。你是官面上有身份的人，和我不一样。只是……只是这山寨若一直如此，肯定不是长久之计，哥哥你纵有抱负，恐怕也难施展。可惜了哥哥这身本事和在刘家沟的经营。”

他这话看似感慨，却像一根针，轻轻扎在伍万那颗不甘的心上。

伍万眼中不甘一闪而过，他主动凑近半步，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试探：“和尚兄弟，你说得对！这山寨，若一直由着他们任性胡来，早晚有塌天大祸！哥哥我在山下，好歹算是有几分门路……”

他顿了顿，观察着尚和平的神色，见对方只是静静听着，并无排斥，才继续道：“你户籍的事，别急，哥哥我也帮你想想办法！吴巡检那边，我去周旋！给你个清白身份也不是啥登天的难事！但……哥哥我可能有时也需要兄弟你帮衬一把。”

他这是在要尚和平一个态度，一个关键时刻的站队承诺。

尚和平适当地露出一点“惊讶”和“为难”：“哥哥愿意帮我？我……我能帮上你什么？”

伍万目光灼灼：“现在不需你做啥！只求在关键时候，兄弟你能站在哥哥这边！”

“哥哥这何须说？来到这个地界，除了程记大车店的掌柜伙计，我认识哥哥最早，自然情分最深，别说关键时刻，只要哥哥你需要，我都是站你这边的。”尚和平说得随意又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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