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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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孽龙噬心（第1页）

“唵…嘛…呢…叭…咪…吽…”

六字大明咒的梵音如同实质的金色涟漪，在死寂的鬼哭林中层层荡开，与玄奘眉心那轮璀璨夺目的“卍”字佛印交相辉映。

纯净浩大的佛光驱散了粘稠的瘴气，也如同温暖的潮汐，一遍遍冲刷着陈默识海中那片翻腾的血海与无尽的怨毒嘶嚎。

陈默持剑的手剧烈地颤抖着，青莲剑尖抵在玄奘咽喉处，冰冷的剑气与佛光激烈碰撞，出刺耳的“滋滋”声。

他血红的双眼中，疯狂与挣扎如同两股洪流在激烈对冲。观音菩萨穿透虚空的清音，如同定海神针，死死钉住了他灵魂深处那点即将被黑暗吞噬的灵光。

“破妄…归真…”陈默的喉咙里出野兽般的嗬嗬声，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灵魂深处挤出来的血沫。

识海中，灰衣陈默那狂笑的扭曲面容在佛光普照下剧烈波动、模糊，九世惨死的血腥画面如同被投入烈火的画卷，开始片片焦黑、剥落。

剧烈的头痛让他眼前黑，但他死死咬住舌尖，剧痛混合着铁锈味在口腔弥漫，终于换来一丝短暂的清明！

“呃啊——！”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嘶吼从陈默胸腔迸。他持剑的手臂猛地回撤，青莲剑脱手飞出，“铮”的一声深深插入旁边的腐木之中，剑身嗡鸣不已，残留的血煞之气如同毒蛇般缠绕不散。

他踉跄后退数步，双手死死抱住头颅，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大口喘息着，冷汗如同溪流般从鬓角滚落，砸在腐叶上。那双眼中翻腾的血色终于缓缓褪去，露出底下深不见底的疲惫与惊悸，以及一丝无法掩饰的、对玄奘的愧疚。

“道长！”玄奘不顾自己颈间那道细微的血痕和翻腾的气血，强撑着站起，快步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陈默。和尚的眼中没有责备，只有深切的悲悯与担忧。

“俺老孙差点…”孙悟空收起金箍棒，心有余悸地抓了抓脸，火眼金睛在陈默身上来回扫视，确认那股要命的杀意确实消散了，才松了口气，但看向陈默的眼神深处，已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戒备。

陈抟道长默默上前，捻起几根银针，精准地刺入陈默头顶几处大穴。

银针入体，带着清凉的纯阳道韵，如同甘泉般缓缓注入陈默几近干涸枯裂的识海，抚平着那场心魔风暴留下的狼藉与剧痛。

“多谢…多谢诸位…”陈默声音嘶哑得厉害，他避开玄奘关切的目光，转向昏迷不醒的沙僧，“沙师弟…如何了？”

陈抟检查着沙僧肩头胸前的伤口，面色凝重地摇头：“尸毒已深入肺腑，侵入心脉，老道的银针和你的青莲子只能暂缓其蔓延。若无佛门大德以精纯佛力日夜驱除，或是寻得对症的灵药…恐怕…”后面的话他没说下去，但意思已不言而喻。沙僧古铜色的脸庞笼罩着一层死灰，呼吸微弱得几不可闻。

“此地不宜久留！那灰衣孽障临死前所言，绝非空穴来风！”孙悟空警惕地扫视着重新聚拢、愈粘稠阴冷的瘴雾，火眼金睛穿透灰绿，仿佛能看到更深邃的黑暗中蛰伏的恶意，“鬼哭林深处定有更凶险之物！带上老沙，离开这鬼地方！”

众人再无异议。孙悟空在前开路，金箍棒挥舞如轮，炽烈的金光撕裂粘稠的瘴气，硬生生劈开一条通路。

陈默强压下识海的刺痛和身体的虚弱，与陈抟一左一右架起沉重的沙僧。玄奘手持黯淡的九环锡杖，口诵经文，微弱的佛光如同风中残烛，勉强护持着众人不被阴邪之气过度侵蚀。

每一步都踏在深可没膝、散着腐臭的泥沼里，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瘴气的腥甜与刺痛。头顶扭曲的枯枝间，仿佛有无数双无形的眼睛在窥视。

鬼哭林深处，隐隐传来令人头皮麻的低沉咆哮，似兽非兽，带着一种古老的、被唤醒的饥渴与怨毒，仿佛在回应着孙悟空开路弄出的动静。众人心头沉甸甸的，不敢有丝毫停留，只求尽快逃离这片绝地。

不知走了多久，瘴气终于渐渐稀薄，前方隐约传来水流奔腾的轰鸣。当最后一片灰绿色的毒雾被甩在身后，刺目的天光洒落，眼前豁然开朗。然而眼前的景象，却让刚刚脱离鬼窟的众人心头猛地一沉。

一条深不见底、两岸悬崖峭壁如刀削斧劈的巨大山涧横亘在前！涧水并非清澈，而是呈现出一种浑浊的、令人不安的暗绿色，水面上漂浮着大量翻着白肚的死鱼和水鸟尸体，散出阵阵恶臭。

更诡异的是，那浑浊的水流中，竟不时翻涌起粘稠的、散着灰败气息的泡沫，如同煮沸的毒药。峭壁岩石上，覆盖着一层滑腻腻的、泛着金属光泽的暗绿色苔藓，一些地方还凝结着灰白色的、蛛网般的诡异结晶。

山涧上空，常年笼罩着厚重的、铅灰色的瘴云，阳光艰难地穿透下来，投下惨淡的光斑。死寂，比鬼哭林深处更加纯粹的死寂。没有鸟鸣，没有虫嘶，只有涧水沉闷如雷的奔流声，单调而压抑。

“鹰愁涧…”陈抟道长望着那浑浊汹涌的涧水，声音干涩，“古籍有载，此涧深藏幽冥阴脉，水弱不能载舟，鹅毛亦沉…乃是西行路上有名的绝地。只是…眼前这景象，比记载中凶险诡异何止百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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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指向水中翻涌的灰败泡沫和岸壁的诡异苔藓，“那分明是太初腐朽之气侵蚀的痕迹！连涧水本身，恐怕都已成了剧毒！”

话音未落，涧水中央猛地炸开一个巨大的漩涡！浑浊的暗绿色水浪冲天而起！伴随着一声震耳欲聋、充满痛苦与暴戾的龙吟，一个庞大的身影破水而出！

那是一条龙！却绝非祥瑞神骏的真龙！

它庞大的身躯上覆盖的鳞片早已失去了玉润的光泽，大片大片地剥落、腐烂，露出底下蠕动着灰绿色肉芽和流淌着脓血的腐肉。

断裂的龙角如同被虫蛀的枯枝，一只龙眼只剩下黑洞洞的窟窿，另一只则布满了浑浊的灰翳，瞳孔深处燃烧着疯狂与毁灭的火焰。

最令人心悸的是它的腹部，一个巨大的、边缘不规则翻卷的恐怖伤口赫然在目！伤口周围的肌肉组织呈现出令人作呕的灰败坏死状，无数细小的、如同蛆虫般的灰色蠕虫在腐肉间钻进钻出，贪婪地啃噬着！一股混合着浓烈血腥、腐肉恶臭和阴寒死气的恐怖气息，如同实质的冲击波，瞬间席卷了整个山涧！

“小白龙？！”孙悟空失声惊呼，火眼金睛死死盯着那龙腹巨大伤口边缘，一片仅存的、尚未完全被灰败侵蚀的、闪烁着微弱银光的逆鳞！

那正是西海龙王三太子敖烈的标志！然而此刻的敖烈，哪里还有半分当年玉龙三太子的风采？它已被太初腐朽之力彻底侵蚀、扭曲，化作了一头只知痛苦与毁灭的孽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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