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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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墨斋夜探密道疑云（第1页）

月白深衣的神秘人如同惊鸿一瞥，消失在蒯府的高墙深院之后，留给荀纬的却是翻江倒海般的思绪和更加沉重的紧迫感。那张似曾相识的侧脸，像一根刺扎在他心头，不断提醒他，潜伏在荆州的“颖考”网络，其触角可能比他想象的更深，层级可能更高。文会在即，若不能在此之前弄清此人身份及“颖考”的图谋，一旦让他们达成秘密协议，后果不堪设想。

“墨韵斋”成了眼下唯一的、也是最关键的突破口。这家看似清雅的书画铺，竟是秘密交接的中转站，其背景绝不简单。铺主能与那神秘人直接接触，必是核心圈内人物。硬闯是下下策，必须智取。

回到脚店，荀纬与石汉子闭门商议。直接接触铺主风险太大，容易打草惊蛇。荀纬的思路是：外围观察，寻找破绽。他需要更多关于墨韵斋日常运作的信息，尤其是夜间的情况。那神秘人选择从后巷交接，说明后门是关键节点。是否有密道？是否有特殊的联络信号或时间规律？

“我们需要知道，那铺子夜里是否有人值守，后巷是否有异常。”荀纬沉吟道，“还有，铺主的作息规律，与哪些人来往密切。”

石汉子会意：“此事交给某。某今晚便去那附近守着，看看有无动静。”

是夜，月黑风高。石汉子换上夜行衣，如同狸猫般潜入夜色，前往墨韵斋附近蹲守。荀纬则在脚店房中焦急等待，心绪不宁。他摊开一张顺手买来的糙纸，用炭笔在上面勾画着已知的线索：蒯府、文会、青麟笺、墨韵斋、月白深衣人、可能的密道……试图找出其中的关联和规律。

直到天将破晓，石汉子才带着一身露水返回，眼中带着一丝兴奋。

“有现！”他压低声音，“那墨韵斋，夜里果然有古怪！子时前后，铺子早已打烊，但后院却有微弱灯光透出，持续了约莫半个时辰。某绕到后巷，隐约听到院内似有机关响动，像是……像是重物移动的声音，但很快便消失了。之后，有一辆无标识的马车从后巷另一端驶来，停留片刻即走，驾车人未下车。”

机关响动？无标识马车？荀纬精神一振！这证实了他的猜测，墨韵斋后院必有密室或密道！那马车，很可能就是来接应或传递物品的！

“可看清马车去向？”

“马车驶出巷口便转入大路，某恐暴露，未敢远跟。但方向似是往城北。”石汉子道，“还有，约莫四更天，铺主亲自送一位客人从后门离开，那人穿着斗篷，看不清面貌，但铺主态度极为恭敬。”

信息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复杂。墨韵斋的水，比预想的更深。

“我们必须想办法进去看看。”荀纬下定决心，“至少，要确认密道的存在和可能通向何处。”

“如何进去？铺子白日营业，夜间闭户，守卫看似不严，但必有机关暗哨。”石汉子皱眉。

荀纬目光闪烁，脑中飞快盘算。硬闯不行，伪装潜入？以什么身份？顾客？书画商人？风险都太高，容易引起怀疑。除非……有合理的、不会引起警觉的理由进入后院。

他的目光落在房间角落那堆他平日练字用的废纸上，一个念头闪过脑海。

“有了！”荀纬眼中一亮，“石大哥，明日一早，你去市集，帮我买几刀上好的宣纸，再寻一些装裱书画用的普通浆糊、裁纸刀等物。”

石汉子虽不明所以，但还是依言照办。

第二天，荀纬闭门不出，利用买来的材料，开始捣鼓。他并非要做书画，而是在模仿制作请柬封套！他仔细观察过那“青麟笺”封套的材质、纹样（凭借记忆和推测），试图仿制出一个外形相似、但细节处留有破绽的赝品。他的目的不是以假乱真，而是制造一个“意外”。

傍晚时分，一件粗劣但远看颇有几分形似的青色绫绢封套制作完成。荀纬将其小心卷好，藏在袖中。

“石大哥，晚些时候，随我去墨韵斋。”荀纬对石汉子道，“我们演一出戏。”

华灯初上时分，荀纬换上一身稍显体面但依旧普通的文士长衫，石汉子则作仆人打扮，两人再次来到墨韵斋所在的街道。此时铺子尚未打烊，店内灯火通明，偶有顾客进出。

荀纬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让自己显得焦急又带着几分读书人的迂腐气，迈步走入墨韵斋。

店内陈设雅致，四壁悬挂着字画，博古架上摆放着文房清玩。掌柜是个五十岁上下、面容清癯、眼神精明的老者，正坐在柜台后拨弄算盘，见有客来，抬眼打量了一下荀纬，见其衣着普通，神色淡然：“客官需要些什么？”

荀纬上前，拱手一礼，脸上堆起恰到好处的窘迫和歉意：“掌柜的，打扰了。在下姓李，乃城外白鹤书院的学生。今日奉山长之命，前来贵店装裱几幅书院珍藏的古画，以备文会之用。不料方才清点物品时，现……现其中一幅最为珍贵的唐代佚名《山居图》的锦缎封套，似乎……似乎不慎破损了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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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他小心翼翼地从袖中取出那个仿制的青色封套，指着边缘一处他故意弄出的、不甚明显的撕裂痕迹，痛心疾道：“此封套乃祖传旧物，与古画一同传下，意义非凡。如今破损，在下实在无法向山长交代！听闻贵店技艺精湛，不知……不知能否帮忙修补一番？工钱好说！”

他这番说辞，半真半假。白鹤书院是襄阳左近一所小有名气的书院，确有其事；借用其名头，不易被立刻拆穿。重点在于，他强调了“文会之用”和“锦缎封套”，并拿出了与“青麟笺”封套颜色、质感相似的仿制品，试图引起掌柜的特别注意，看他作何反应。

那掌柜闻言，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目光落在荀纬手中的封套上，仔细看了几眼，尤其是那颜色和隐约的云纹，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讶异，但迅恢复平静。他接过封套，摩挲了一下材质，摇头道：“客官，此乃旧绫，修补极易留下痕迹，恐难复原如初。且本店主营书画售卖，装裱修补并非专长。客官不如去寻专做织补的绣坊问问？”

他的回答滴水不漏，神情也自然，但荀纬敏锐地捕捉到了他最初那一闪而过的讶异。有门！这掌柜认得这种封套，或者至少觉得眼熟！

荀纬立刻做出更加懊恼焦急的样子：“这可如何是好！绣坊匠人，岂懂此等文雅之物？万一修补不当，毁了古意，在下百死莫赎！掌柜的，您见多识广，可否帮忙看看，这封套是何种绫锦？产自何处？若能找到相同料子，重新做一个也是好的！”他一边说，一边暗暗观察掌柜的表情和店内环境，特别是通往后院的门口。

掌柜的似乎被他的缠磨弄得有些无奈，敷衍道：“此绫看似苏绫，但年深日久，色泽有变，难辨具体。客官还是……”

就在这时，后院隐约传来一声轻微的、像是瓷器放在木板上的“咔哒”声。声音极轻，但荀纬和那掌柜似乎都听到了。掌柜的话语微微一顿，眼神下意识地向后院方向瞟了一眼，虽然迅收回，但那一瞬间的细微不自然，被荀纬看在眼里。

后院有人！或者有动静！

荀纬心知不能久留，以免引起更大怀疑，便顺势露出极度失望的神色，唉声叹气道：“既然如此，那……那在下再去别处问问吧。叨扰掌柜了。”说着，收回仿制封套，躬身告辞。

走出墨韵斋，拐过街角，荀纬才长长舒了一口气，后背已是一片冷汗。刚才那一番表演，可谓险象环生。

“如何？”石汉子迎上来低声问。

“掌柜认得这封套，后院有古怪。”荀纬言简意赅，“那声轻响之后，他神色有异。后院定然有密室或密道，而且刚才可能有人在里面活动！”

虽然没有直接进入后院，但试探的目的已经达到。墨韵斋的嫌疑更大了。现在的问题是，如何确认密道的存在和出口？夜间强探风险太高。

正当荀纬苦思下一步计划时，石汉子忽然低声道：“先生，你看那边。”

荀纬顺着石汉子所指方向望去，只见墨韵斋斜对面一家酒楼二楼临窗的雅座，坐着一位锦衣公子，正自斟自饮，目光似乎有意无意地扫过墨韵斋的门口。

那公子约莫二十出头，面容俊朗，但眉宇间带着一丝玩世不恭的慵懒，衣着华贵，不似寻常富家子弟，倒有几分世家纨绔的气度。荀纬注意到，他的手指修长，把玩酒杯的动作十分优雅，但偶尔抬眼时，目光却锐利如鹰。

此人是谁？为何独自在此饮酒，又似乎对墨韵斋颇为关注？是巧合，还是……另有所图？

荀纬心中警铃微作。襄阳这潭水，看来比他想象的还要浑。除了蒯良、“颖考”duork，似乎还有别的势力在暗中窥视。

“我们走。”荀纬低声道，拉着石汉子迅离开这是非之地。

回到脚店，荀纬的心情更加沉重。墨韵斋如同一个布满蛛网的洞口，里面不知隐藏着多少秘密和危险。而那个突然出现的锦衣公子，又给本就复杂的局面增添了新的变数。

文会迫在眉睫，时间不多了。是冒险夜探墨韵斋，还是从其他方向寻找突破口？那个锦衣公子，是敌是友？

荀纬站在窗前，望着襄阳城沉沉的夜色，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一张巨大的、正在缓缓收拢的网中。每一步都需如履薄冰，而下一步，该如何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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