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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长玉摇头:“谨遵医嘱,只服了您开的川芎茶调散加减方。”
薛大夫取过医案记录,问道:“期间发作过几回?”
“六回。”
“较之从前月发一次,确有好转。”薛大夫捋了捋胡子,一时间也没找出什么原因。
李长玉问道:“先前我和您说的,有人判定我活不过四十岁,您看……”
薛大夫摇了摇头:“刑席上次和我说的时候,我也直言过,此言过于草率。头风之症虽缠绵难愈,却非不治之症。只要肝阳不上亢,痰瘀不阻络,更兼肾精不亏耗,脾胃运化得宜,再辅以适当针药调理,何来短命之说?”
李长玉道:“如果我说,这个结果是宫里的太医诊断出来的,薛大夫还是会持质疑的态度吗?”
薛大夫失笑:“医者当以脉为凭,以症为据。莫说是太医院的院判,便是扁鹊再世,老夫也只信眼前脉象。当然,刑席若是坚持不信我说的话,那也是没有办法。”
李长玉闻言,脸色放缓了些,道:“说来那位太医跟您还是同姓,皆是姓薛。”
薛大夫道:“这天底下同姓的人何其多,我大概不认识罢。”
李长玉不置可否,说道:“既然薛大夫还是坚定地认为我不是个短命的人,那我便无所顾忌了。”
薛大夫哪里听得出她的言外之意,摇了摇头:“倒也不能无所顾忌,就算是身体健全的人,百无禁忌,也会招致疾病。”
“最重要的是,刑席须戒除三更灯火五更鸡的习性!所谓阳气者,烦劳则张,你这般昼夜颠倒,便是华佗再世也难保周全。”
李长玉点头:“多谢大夫指点。”
薛大夫道:“好说,药还是要按时吃,如果哪天改变主意可以接受针灸,再来找我就是。”
李长玉应下。
两人从永安堂出来,端午问道:“小姐……薛大夫说的这些我是很爱听,我也相信小姐能长命百岁,可他一个小小的县城大夫,竟敢反驳太医院院判的结论,胆子会不会太大了些?”
李长玉摇了摇头,问:“你还记得当初替我诊脉的那名太医叫什么?”
“叫……薛善……宜?”
李长玉嗯了一声道:“薛善宜是薛善文的嫡兄,薛善文的母亲出身低贱,他因此也成了薛家最不起眼的庶子,当年在京都崭露头角,为嫡兄嫉妒,后来薛老院判去世,母子二人被设计赶出京城,最后辗转几个地方,定居在这里。”
端午嘶了一声:“这背后居然有这样不为人知的秘密。”
说完咧嘴一笑:“那既然薛大夫说小姐没事,那小姐肯定没事。不过小姐还是不要回京都去了,虽然你还是想去大理寺断案,可那里人际关系复杂,案子又特别多,薛大夫说了,不能过于劳累,否则就算你没有病,也要累出病来。”
……
自从昨晚被李长玉送回来后,薛鸾辗转反侧,几乎没怎么睡着觉,早上起来也没能安下心处理复杂的工作,只得把药拿出来碾,这个活儿不用费脑子。
手上一边忙活着,脑子里一直回想着李长玉昨日去而复返,向她认错的画面。
若是不喜欢自己,她为何要向自己道歉?为何要哄着自己?
要是自己不喜欢一个人,才不会在乎他心里怎么想呢。
她倒想去找李长玉,但又没有什么理由,上次去刑场那件事,已经耗尽了她的勇气。
她担心是自己会错意了。
她更害怕的是,一旦自己表明心意,进而遭受李长玉明确的拒绝。她渴望得到对方的喜欢,可也更害怕这种绝无可能被判死刑的绝望感。
就这般心神不宁地过了两日。
直到第三日午后,薛鸾独自在药房搬那沉重的石碾子。
杏儿被她支去买丝线,眼下临近过年,其他伙计也已经休假回去过年了,药堂里只有她一个人。不过是个石碾罢了,她原想着自己慢慢挪便是。
可到底高估了自己的力气。
她咬着唇,双手抵在冰凉的青石碾上,连脚尖都绷紧了使劲,却只挪动了一寸。额前碎发被汗水黏住,在眼前晃得人心烦。
“我来帮你。”
门口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
薛鸾猛地抬头,正对上一双沉静如水的眼眸。
那人不知何时来的,逆着光的轮廓像是镀了层金边。还未等她回神,一只纤长白皙的手掌已覆上她的手背,另一只手稳稳扶住碾槽边缘。
温热的触感如电流般窜过全身。
薛鸾瞬间僵在原地,连呼吸都忘了。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身后人身上传来的沉水香,能数清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
更可怕的是,隔着相贴的肌肤,这份慌乱正毫无保留地传递给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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