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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幼卿星眸流转间,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通透,依旧是坦荡纯粹的语气:“皇兄自小照拂我,我怎能眼睁睁看着你身陷险境?”
她刻意避开李景眼底一闪而过的深沉,将那份早已洞悉的、沉甸甸的情愫,不动声色地裹进“兄长之情”的外衣里。
宣睿握紧她的手,掌心的温热终于让他安心。
裴涯眼中闪过一丝算计,假惺惺道:“有睿王殿下相助,大事必成!今夜我们在此休整,明日一早便启程前往青龙寨。”
夜色渐深,山林中的篝火渐渐熄灭。李幼卿依偎在宣睿怀中,借着微弱的月光,指尖轻轻划过他的铠甲纹路,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几分了然的冷静:“裴涯的话半分可信不得,他这般急着拉拢你我,怕是青龙寨早有埋伏。”
宣睿将她揽得更紧,下巴抵在她发顶,声音低沉而笃定:“我早有安排。萧子戚的援军已在半路,青龙寨不过是我们引蛇出洞的幌子,今夜只需静观其变。”
李幼卿点点头,在他怀中找了个舒适的姿势,渐渐睡去。
不远处的树干旁,李景独自伫立,身影在夜色中透着一股近乎窒息的孤寂。
他死死盯着那对相拥的身影,指尖攥着剑柄,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青发白,连虎口都被剑柄硌出了红痕。
那份想要将她占为己有的心思,曾在心底疯狂滋长,近乎偏执。
可看着她与宣睿相知相爱、默契十足,看着她眼中从未有过的明媚笑意,那份疯狂的执念一次次被现实击碎。
直到此刻,才终于被逼到了放弃的边缘。
既然得不到,那便护她最后一程吧。
次日清晨,大军启程。
行至午时,一座依山而建的雄伟大寨出现在视野中,寨墙由青石垒砌,高达三丈,寨门上方悬挂着“青龙寨”三个苍劲有力的大字,寨前是湍急的河x流,背后是陡峭的悬崖,果然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险地。
“这便是青龙寨。”裴涯指着山寨得意笑道,“有此屏障,再加上寨中精兵,纵使京中派来大军,也能抵挡数月。”
进入寨中,宣睿敏锐地察觉到气氛不对,寨中的士兵虽看似恭敬,却个个神色紧张,手中的兵器也都暗藏杀机。
他不动声色地将李幼卿护得更紧。
李幼卿则故作好奇地打量着寨中布局,眼底却清明如镜,将士兵们暗藏的敌意尽收眼底。
晚宴设在寨中的聚义堂,寨主频频敬酒,言语间尽是对李景的忠心。
裴涯坐在一旁,时不时附和几句,目光却一直瞟向李幼卿,带着不怀好意的笑。
李景坐在主位,神色依旧沉稳,只是在李幼卿与宣睿交换眼神时,端酒杯的手微微一顿。
杯中酒晃出几滴,落在桌面上晕开一小片湿痕,随即又恢复如常。
却见寨主突然摔碎酒杯,大喝一声:“动手!”
瞬间,聚义堂两侧的暗门大开,无数手持利刃的士兵蜂拥而出,朝着他们围了上来。
裴涯站起身,阴笑道:“睿王殿下,三公主,没想到吧?这青龙寨早已是我的人!今日,便让你们葬身于此,助我夺取大权!”
李景脸色微变,却依旧沉稳,拔出腰间的剑:“裴涯,你竟然背叛我!”
“背叛?”裴涯嗤笑,“我从未效忠过你!你不过是我用来吸引各方势力注意力的棋子罢了!待除掉你们,我便能借太子旗号收拢势力,一举拿下京城!”
宣睿将李幼卿护在身后,手持长枪与士兵们厮杀起来,枪法凌厉,所到之处,无人能挡,很快便杀开一条血路。
李景的剑法沉稳中带着一股孤注一掷的狠厉,每一招都拼尽全力,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这是他最后一次护她了,哪怕付出性命,也要让她平安活下去,彻底斩断自己这段深埋心底的执念。
李幼卿躲在宣睿身后,看着眼前的刀光剑影,心中毫无惧意,反而冷静地观察着战局。
她从袖中摸出宣睿赠予的匕首,趁乱刺向靠近的士兵,与平日的娇弱模样判若两人——她从不是需要依附他人的菟丝花,只是习惯了在信任的人面前收敛锋芒。
裴涯看着战局胶着,心中越发急躁。他知道宣睿勇猛无敌,若不能尽快将其拿下,等京中援军赶到,自己便必死无疑。他眼珠一转,目光落在李幼卿身上,心中生出一计。
他悄悄绕到李幼卿身后,手中的匕首闪烁着寒光,朝着她的后心刺去:“三公主,别怪我心狠手辣,要怪就怪你挡了我的路!”
宣睿察觉到身后的危险,想要转身营救,长枪却被对方的兵器锁住,动弹不得。
李幼卿惊觉回头时,只看到匕首带着凛冽的风声袭来,浑身一僵——她能躲开,却在那一瞬间,瞥见了李景眼中不顾一切的决绝,那是一种放下所有执念后的释然与孤勇。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的身影如离弦之箭般猛地扑了过来,死死挡在她身前。
“噗嗤——”
匕首深深刺入李景的后背,穿透了他的胸膛,鲜血瞬间喷涌而出,染红了李幼卿的裙摆,也溅湿了她的脸颊。温热的血珠落在她脸上,带着刺骨的寒意。
“皇兄!”李幼卿失声尖叫,声音破碎得不成样子,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涌出,所有的伪装在这一刻轰然崩塌:“不要!你怎么这么傻!”
李景艰难地转过身,胸口的伤口还在汩汩流血,他的脸色苍白如纸,嘴唇颤抖着,却依旧维持着最后的沉稳,只是眼神中多了几分彻底的释然。他看着李幼卿,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挤出一抹极淡的笑容,声音微弱得像风中残烛:“护你……最后一次……”
李幼卿浑身一震,泪水淌得更凶。那些被她刻意忽略、装糊涂回避的细节,此刻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他曾直白的表白,曾隐秘的试探,曾不顾一切的守护,曾眼底藏不住的占有欲,到最后这份惨烈的成全。
原来,他的放弃,竟是以这样决绝的方式。
“我懂……我一直都懂……”李幼卿崩溃大哭,双手死死抱住他倒下的身体,指甲几乎嵌进他的衣衫,“皇兄,你别说了!我这就带你去找太医!你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是我不好,是我对不起你!”
“没用了……”李景轻轻摇头,眼中的光芒渐渐涣散,却依旧凝望着她,带着一丝放下所有执念后的温柔,“宣睿……会护好你……我……放心了……”
话未说完,他的眼睛还睁着,望着李幼卿的方向,那份曾炽热浓烈、最终归于成全的爱意,化作了永恒的遗憾。
“皇兄!皇兄你醒醒!”李幼卿疯了一般摇晃着他的身体,双手死死按住他的伤口,想要止住不断涌出的鲜血,可鲜血却像喷泉一样从指缝间溢出,染红了她的双手,也浸透了她的心,“你不能死!你怎么能就这么走了!皇兄!我求你了,你醒醒!不要丢下我!”
她的哭声凄厉绝望,在堂中回荡,听得人心头发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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