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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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尔晴9（第1页）

铅灰色的云絮低低压在紫禁城的檐角，鹅毛大雪簌簌落了大半天，把朱红宫墙、明黄琉璃都裹上了一层厚绒。长春宫的方向飘来淡淡的檀香，傅恒身着石青色常服，腰间玉带束得规整，步履沉稳，身侧的尔晴穿一身墨绿绣折枝梅的旗装。雪地里的路不好走，锦靴踩在积雪上出“咯吱”的轻响

到了皇上面前，尔晴强撑着行礼，声音带着几分虚弱：“皇上，臣妾与傅恒前来复命。”傅恒则精神抖擞地站在一旁，声音洪亮：谢皇上赐婚。”皇上满意地点点头，目光在尔晴身上打量了一番，问道：“尔晴，看你神色不佳，可是路上累着了？”尔晴正要回话，傅恒抢先说道：“皇上，她许是路途颠簸受了些风寒，并无大碍。”尔晴心中有些不悦，却也不好反驳。

这时，皇上突然话锋一转：“傅恒，朕听闻你与尔晴新婚燕尔，可还和睦？”傅恒笑着回答：“皇上放心，臣与夫人相处融洽。”尔晴嘴角微微抽搐，心中腹诽，融洽个鬼。但她还是挤出一抹笑容，应和着傅恒的话。皇上哈哈一笑：“如此便好，你们下去歇息吧，改日朕再好好奖赏你们。”

尔晴脖颈处衣领难以完全遮盖住那一抹醒目的吻痕，犹如盛开在白皙肌肤之上的一朵朵娇艳花朵般惹眼夺目。而这一切都没能逃过皇上锐利如鹰隼般的目光，他将眼前所见尽收眼底后不禁暗自慨叹：“傅恒啊！终究还是长大了，是个男人了……”与此同时，看着此刻满脸娇羞妩媚、风情万种的尔晴，皇上的心弦也不由自主地被轻轻拨动了一下——毕竟这样的尔晴实在太过迷人，以至于连见多识广的皇帝陛下都不由得有些心悸神摇起来。

尔晴和傅恒行礼告退，出了宫殿，尔晴狠狠瞪了傅恒一眼，而傅恒却一脸云淡风轻，仿佛什么都没生。

尔晴和傅恒又去长春宫给皇后谢恩，刚转过养心殿的转角，就见前方雪地里跪着一道纤细的身影。

是魏璎珞。

她穿着最素净的宫女服，简单的小两把头攒着两朵素净的绒花，额前的碎被雪水打湿，黏在苍白的脸颊上。雪粒子落在她单薄的肩头，积起薄薄一层，她却像是毫无知觉，双手扶地，额头重重磕在冻土上，出沉闷的声响，然后缓缓起身，往前挪一步，再叩，一步一叩，执着得近乎执拗。那雪地里被她叩过的地方，积雪融化，露出深色的泥土，又很快被新雪覆盖，只留下浅浅的印记。

傅恒的脚步猛地顿住，眼底掠过一丝焦灼。他认得那套衣服——是辛者库的服色。前几日听闻她因愉贵人之事触怒皇上，被罚入辛者库劳作，怎么今日会在这里叩？是为了求见皇后？还是……他下意识地往前迈了半步，手已微微抬起，想去扶她起来。可指尖刚要碰到她的肩头，又猛地顿住。

他是什么身份？是皇后的亲弟弟，是御前侍卫，是与她身份云泥之别的贵公子。她是罪奴，是曾在长春宫当差却犯下过错的宫女。此刻上前搀扶，岂不是授人以柄？更何况，身侧还有尔晴在。傅恒侧眼瞥去，只见尔晴倚在宫墙边，手里的瓜子嗑得更欢了，嘴角噙着一抹看戏般的笑意，眼神里满是“果然如此”的兴味，仿佛眼前这雪地里的悲情戏码，是难得一见的热闹。尔晴看着这一出悲情剧，只想嗑瓜子。

“少爷，”尔晴轻笑一声，声音不大，却恰好能让两人听见，“少爷，咱走吧？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去给皇后娘娘谢恩了。”她的话里带着几分讥讽，目光在傅恒和魏璎珞之间转了一圈，仿佛眼前的一切都与她无关，只是一场无关痛痒的闹剧。

傅恒的手缓缓收回，攥紧了袖口，指尖因用力而泛白。他看着魏璎珞一次次叩，额头已经红肿，却依旧没有丝毫停顿，雪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分不清是雪水还是泪水。他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着，又闷又疼，却只能站在原地，无能为力。

魏璎珞似乎察觉到了身后的目光，叩的动作顿了一下，却没有回头。她只是深吸一口气，抹去脸上的雪水，再次俯身，额头重重磕在雪地里，出更响的一声。那声音落在寂静的雪地里，格外清晰，也格外刺耳。

傅恒最终还是没有上前。他深深看了魏璎珞一眼，那眼神里有担忧，有纠结，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心疼。然后，他转过身，跟着尔晴继续往长春宫走去。脚步沉重，每一步都像是踩在雪地里，也踩在自己的心上。

雪还在下，落在魏璎珞的身上，落在傅恒离去的背影上，也落在尔晴看戏的眉眼间。长春宫的檀香越来越近，而雪地里那道执着的身影，依旧在一步一叩，朝着那座象征着希望与救赎的宫殿，艰难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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