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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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尔晴16（第1页）

皇后昏睡了大半日，醒来时已是深夜。长春宫褪去了白日的喧嚣，只剩几盏宫灯静静燃着，映得殿内一片柔和。我守在榻边，见她睫毛轻颤，连忙上前轻声唤道：“娘娘，您醒了？”

她缓缓睁开眼，眼神还有些迷离，适应了片刻才聚焦在我身上，虚弱地笑了笑：“尔晴，你还在。”

“我陪着您。”我递过一杯温水，小心翼翼地喂她喝下，“永琮已经睡熟了，太医说他虽瘦弱些，但身子康健。”

提到孩子，皇后眼底泛起温柔的光，轻声道：“让我看看他。”

宫女将襁褓抱来，皇后伸出枯瘦的手，轻轻抚摸着孩子柔软的脸颊，动作轻柔得仿佛怕惊扰了什么。沉默了许久，她忽然开口，声音带着几分疲惫的喟叹：“尔晴，你说，我这一辈子，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心头一怔，没想到她醒来会说这话。

“从小，阿玛额娘就教我，要端庄、要隐忍、要成为最配得上皇家的女子。”她缓缓说着，眼神飘向窗外的夜色，带着几分茫然，“我以为成了皇后，护着家族，便算圆满了。可直到今日，拼了半条命生下永琏，我才恍惚觉得，好像从来没人问过我，想不想要这些。”

“娘娘……”我握着她的手，一时不知该如何安慰。

“魏璎珞说我傻，说嫡子荣光比不上自己的身子。”她轻轻笑了笑，眼底却泛着泪光，“她没错，可她不懂。我是富察家的女儿，我的命，从来就不只是我自己的。富察家给了我锦衣玉食、尊贵身份，我便要回报他们一世安稳。”

她转头看向我，眼神清明了许多：“就像你，嫁入富察府，成为傅恒的妻子，不也是为了给孩子谋一个前程，给自己谋一个依靠吗？我们都是身不由己的人。”

我点点头，心里五味杂陈：“娘娘说得是。这世上，太多人身后都牵着千丝万缕的牵绊，想逃，也逃不掉。”

“逃不掉，便只能扛着。”皇后深吸一口气，眼神渐渐坚定起来，“好在，永琏平安降生了。皇上高兴，富察家也能更稳了。我这半条命，也算没白费。”

正说着，殿外传来脚步声，皇上带着一身寒气走进来，见皇后醒了，脸上的焦灼瞬间散去，快步走到榻边：“皇后，感觉如何？身子还疼吗？”

皇后摇摇头，温顺地靠在枕上：“劳皇上挂心，臣妾好多了。”

皇上握住她的手，语气是从未有过的温柔：“辛苦你了。朕已经下旨，晋封富察氏一族三位宗亲为一等公，赏赐良田千顷，往后，富察家便是朕最倚重的家族。”

皇后眼中闪过一丝欣慰，屈膝想行礼谢恩，却被皇上按住：“不必多礼，你为朕生下嫡子，这都是富察家该得的。”

我站在一旁，看着眼前的情景，心里愈清楚——永琏的降生，不仅稳固了皇后的中宫之位，更让富察家的荣光达到了顶峰。皇上对嫡子的执念有多深，对富察家的恩宠便有多厚。

几日后，封赏的圣旨正式下到富察府，老夫人领着全府接旨，跪在地上，声音哽咽着谢恩。傅恒作为皇后的亲弟弟，又因福隆安的降生，被皇上特许在御前行走，参与军机要务，权势日盛。

朝堂之上，富察氏的官员也愈受重视，一时间，富察家成了满朝文武争相攀附的对象。府里的贺帖堆成了山，赏赐的珍宝古玩琳琅满目，连下人出门，都带着几分扬眉吐气的骄傲。

只是，我看着这泼天的富贵与荣光，心里却始终记着皇后榻上那疲惫的眼神。这份荣宠，是皇后用半条命换来的，是富察家世代经营的结果，更是鱼与水相互依存的必然。

而我们，不过是这场荣光里，各自坚守着自己位置的人，只能在身不由己的牵绊里，护着自己想护的人，走着早已注定的路。

富察家荣宠正盛，我入宫的次数也多了起来，可每一次都如履薄冰，唯一的念想便是避开乾隆，绝不让前世那些糟心剧情重演。

宫里的赏赐宴、赏花会，能推的我一概托词“要照料福隆安”婉拒；实在推不掉的场合，我也只缩在皇后或女眷堆里，低头抚着裙摆，假装专注于眼前的茶点，连眼角余光都不敢往乾隆常待的方向瞟。

有一回在御花园偶遇，我远远瞧见明黄色的身影，当即拉着明玉转身就往旁边的偏殿躲，直到乾隆的仪仗走远，才松了口气。明玉不解：“少夫人，皇上又不会吃了你，你怎么这么怕见他？”

我勉强笑了笑，没敢说实话——我怕的不是他，是那些围绕着他、能轻易毁掉我的“剧情”。前世尔晴的悲剧，不就是从觊觎皇上、妄图攀附开始的？我绝不能重蹈覆辙。

还有一次，皇后设宴，乾隆特意问起：“富察氏怎么没来？福隆安近日可还安好？”我躲在屏风后，心脏都快跳出来，幸好皇后替我解围：“尔晴在家照料孩子，怕出来久了孩子哭闹，臣妾已经让她不必拘着礼数了。”

散宴后，皇后拉住我，眼神带着几分探究：“尔晴，你似乎总在刻意避开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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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屈膝行礼，如实说道：“娘娘，臣妇只是觉得，皇上乃九五之尊，臣妇身份低微，少碰面便少出错。何况，臣妇只想守着傅恒和孩子，安稳度日就好。”

皇后定定看了我半晌，忽然笑了：“你倒是通透。也好，安稳度日，比什么都强。”

她没再多问，可我知道，往后更要谨慎。乾隆是帝王，是权柄的中心，也是所有风波的源头。我拼命拒绝着剧情，避开与他的交集，就是想守住现在这份安稳。

哪怕因此被人说“怯懦”“不懂抓住恩宠”，我也毫不在意。在这深宫高墙里，活下去、护好自己想护的人，才是最重要的。

我的刻意回避，终究还是引来了乾隆的好奇。

那日皇后病愈后次举办赏花宴，我实在无法推脱，只能硬着头皮赴宴。席间，我依旧缩在角落，闷头吃着点心，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可乾隆的目光，还是越过众人，落在了我身上。

“喜塔腊氏，”他开口，声音带着帝王特有的威严，“朕听闻你近日总躲着朕，是朕哪里让你见了生厌？”

这话一出，满座寂静，所有目光都齐刷刷地投向我。我心头一紧，连忙起身屈膝行礼，声音平稳却带着几分恭谨：“皇上说笑了。臣妇只是觉得，后宫妃嫔众多，臣妇乃外命妇，不便过多叨扰圣驾，免得落人口实，也坏了宫廷规矩。”

“哦？”乾隆挑眉，眼神里的好奇更甚，“你倒通透。只是朕瞧你，倒是比从前沉稳了许多。”

我不敢接话，只低头道：“臣妇为人母、为人妇，自然该收敛心性，以家庭为重。”

一旁的娴贵妃忽然轻笑一声，语气带着几分试探：“傅恒夫人这话就谦虚了。如今富察家圣宠正盛，夫人又是皇后的弟媳，就算多在皇上面前露露面，谁敢说半句不是？倒是夫人这般避嫌，反倒显得生分了。”

她这话看似帮我说话，实则是在挑拨，想看看我是否真的对皇上无意，或是在故作清高。

我依旧低头，语气不变：“贵妃娘娘说笑了。臣妇所求不过是家人平安、后宅安稳，圣宠与否，并非臣妇所图。”

皇后适时开口解围：“皇上，尔晴性子本就内敛，如今有了福隆安，更是一门心思扑在孩子身上，倒也难得。”

乾隆看了皇后一眼，又看向我，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也罢，既然你只想安稳度日，朕便不勉强你。只是富察家如今荣光正盛，你这个当家主母，也该多学学如何应对场面才是。”

“臣妇遵旨。”我恭敬应下，心里却松了口气——这一关，总算是过了。

可我知道，这只是开始。乾隆的好奇、娴贵妃等人的试探，只会越来越多。他们或许不信，有人会在这般泼天的荣宠面前，选择刻意避嫌；或许觉得，我只是在欲擒故纵。

往后的日子，我只能更加谨慎。赏花宴结束后，我便以福隆安不适为由，匆匆离宫。路上，我暗自盘算——看来，往后入宫的次数，得更少才是。就算避不开，也要时刻保持恭谨，绝不给任何人挑错的机会，更不能让乾隆对我产生半分不该有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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