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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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独孤曼陀9（第1页）

都城的大街上车水马龙，叫卖声此起彼伏。我挽着美玉的手，正瞧着街边银饰铺的花样，眼角余光却瞥见不远处围了一小圈人，其中两道身影格外眼熟。

走近了才看清，竟是伽罗和杨坚。少年身着月白锦袍，身姿挺拔，却被伽罗拽着衣袖，脸上带着几分无奈的笑意；伽罗穿着水绿襦裙，踮着脚数落他，眉眼间满是娇俏的嗔怪，全然没注意周遭的目光。

“二姐！”伽罗最先瞧见我，立刻松开杨坚，像只轻快的小鹿般跑到我身边，语气带着雀跃的抱怨，“你可算来了！你快瞧瞧杨坚，方才竟跟我抢糖葫芦，还故意逗弄街边的小乞丐，性子顽劣得很！”她又指着杨坚，凑近我耳边压低声音，“二姐，你可睁大眼睛看清楚，他看着老实，实则满肚子坏水，可别被他骗了去！”

我脸上强扯出一丝笑意，心头却早已翻涌着怒火。伽罗怎么会不知道我与杨坚的婚事已基本定下？这般光天化日之下与他拉拉扯扯，毫无避嫌之意，全然不顾及我的脸面。再看杨坚，他站在一旁，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既不辩解，也不拉开距离，分明是默许了伽罗的亲近——一个巴掌拍不响，他若真有分寸，怎会任由这般暧昧的场景生？说到底，也不是什么值得托付的良人。

美玉在一旁悄悄拉了拉我的衣袖，示意我莫要失态。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不快，对着杨坚微微颔，语气平淡：“杨公子，三妹。”

杨坚似是察觉到我语气中的冷淡，上前一步，拱手作揖时语气带着几分歉意：“曼陀妹妹，方才是我与三妹顽闹，唐突了。但未有逾矩之举，还望曼陀妹妹莫要误会。”

可他这话听在我耳中，只觉得愈刺耳。明知我是他未来的妻子，却依旧与我的妹妹在街上拉拉扯扯，这算什么“未逾矩”？

伽罗还没察觉到气氛不对，依旧拉着我的胳膊道：“二姐，我说的是真的！杨坚就是这般爱捉弄人，你往后嫁给他，可得好好管管他！”她浑然不觉，这番话落在旁人耳中，只会更添闲话。

果不其然，旁边卖花的老妇对着我们指指点点，低声嘀咕：“这独孤家的三小姐，怎么跟未来的二姐夫这般亲近？”“听说二小姐的婚事都定下了，这般不避嫌，怕是不妥当哟……”

那些细碎的议论声像针一样扎在我心上，我脸上的笑意再也挂不住，指尖微微颤。美玉连忙上前半步，对着周遭拱手道：“诸位莫要妄议，我家小姐与杨公子、三小姐只是偶遇，并无他事。”

可越是解释，越显得欲盖弥彰。杨坚的脸色也沉了几分，看向那些议论者的目光带着几分凌厉，却终究没说什么。我只觉得浑身不自在，只想立刻离开这是非之地，便对着两人勉强福了福身：“既然三妹与杨公子还有事，我便不打扰了，先行一步。”

不等他们回应，我便拉着美玉转身就走，身后还传来伽罗不解的声音：“二姐怎么走得这么快？”

脚步匆匆踩过青石板，那些街头的议论声还在耳边盘旋，可我心头的怒火却骤然被一股尖锐的愧疚取代——恍惚间，我竟想起了上个故事里的明玉。

原来如此。当初我瞧着明玉对我与海兰察的相处满心戒备，只当她是小家子气、善妒，却从没想过，我与海兰察那些自以为“坦荡”的无边界之举，在她眼里竟也是这般刺眼。明明她才是海兰察名正言顺的爱人，我却总以“挚友”之名陪在他身边，分享他的喜怒哀乐，甚至在他失意时直言安慰、并肩而立，那些看似无心的亲近，何尝不是一根根扎在她心上的针？

就像此刻的伽罗，她或许真的只是把杨坚当兄长、当玩伴，毫无男女之情，可她在大街上与他拉拉扯扯、嗔怪打闹，全然不顾我才是他未来的妻子，这份“坦荡”，不正是当初我对海兰察的模样吗？明玉当初不敢全然抓紧海兰察，或许也和我此刻的感受一样吧——看着自己的爱人与旁人过分亲近，明明心里翻江倒海，却只能强装大度，那份不安与委屈，足以慢慢消磨掉所有爱恋。

我猛地停下脚步，美玉不解地看着我：“小姐，怎么了？”

我摇摇头，眼眶却有些热。原来我才是明玉与海兰察恋情失败的根本原因。当初只觉得是命运弄人、误会重重，如今身临其境，才懂了那份“被忽略”“被冒犯”的难堪与无力。伽罗的无心之失，尚且让我如此恼怒；而我当初的“理所当然”，又给明玉带去了多少煎熬？

这份突如其来的顿悟，让街头的不快淡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满心的怅然与懊悔。若是当初我能多些边界感，能顾及明玉的感受，或许他们的结局，会不一样吧？

夜风拂过鬓，带走了几分怅然，心头那股愧疚很快被坚定取代。我不是明玉，她选择在猜忌与不安中退缩，可我偏不——这点微不足道的不舒服，怎能让我退让？

杨坚是父亲定下的良配，我也是欣赏杨坚的。伽罗的无心之失也好，杨坚的边界感模糊也罢，不过是些无伤大雅的插曲。若只因这点小事就松手，那我与那些任人摆布、胆小怯懦的闺阁女子有何区别？我绝非懦夫，更不会让旁人的行为左右自己的选择。

我握紧美玉的手，脚步愈沉稳：“走，我们回府。”脸上已不见半分恼怒与怅然，只剩平静与笃定。杨坚这个人，这份婚事，我既然认定了，就绝不会轻易放手。至于伽罗与他的亲近，往后多的是机会让他们明白，什么是该守的分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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