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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目光依旧会追寻顾怀瑜,但其中的意味已然不同。不再是探究的好奇,而是带着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完全察觉的、日益加深的欣赏与……眷恋。他会留意顾怀瑜阅读时微微颤动的睫毛,会记住他偏爱哪一款茶叶的清香,会在他因难题蹙眉时,心头掠过一丝想要代为解决的冲动。
他开始真正理解顾怀瑜那份沉静下的坚韧,欣赏他融入这个陌生世界时所付出的巨大努力和展现出的惊人悟性。这个少年像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越是深入了解,越是能发现其内蕴的光华,令人移不开眼。
一种明确的认知,在他心中逐渐清晰、坚定起来——他想让这个人留在身边。不是以“祖父欣赏的客人”或“有才华的助理”的身份,而是以一种更亲密、更唯一、更长久的方式。
这种“想要”并非一时冲动,而是经过潜移默化的观察和内心反复权衡后的结果。他清楚顾怀瑜的来历成谜,清楚彼此之间巨大的背景差异,更清楚自己未来要面对的家庭与社会目光。但这些原本可能构成阻碍的因素,在“想要他”这个日益强烈的念头面前,竟显得无足轻重了。
他宋炎想要的,从来都会牢牢握在手中。而顾怀瑜,值得他为之权衡,甚至……为之铺平道路。
转折发生在一个平淡无奇的周六午后。
宋炎结束一个冗长的视频会议,捏着发酸的鼻梁站起身,习惯性地望向窗边。顾怀瑜依旧蜷在老位置,但这次他没有看书,而是抱着一个素描本,指尖夹着一支炭笔,正专注地画着什么。阳光透过玻璃窗,落在他微蹙的眉心和紧抿的唇线上,神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和投入,甚至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专注。
宋炎被那神情吸引,鬼使神差地放轻脚步,走了过去。
他本想吓他一跳,或者只是随意看看他在画什么。然而,当他悄无声息地走到顾怀瑜身后,目光落在那素描本上时,整个人却如同被定身法定住,呼吸骤然一滞。
素描本上,不是静物,不是风景,而是……他。
是他在书房伏案工作时,眉头微锁的侧影;是他站在院中打电话时,身姿挺拔的背影;是他某次讲解问题时,手指点着纸张、神情专注的瞬间……一幅幅,一页页,全是他的模样!
线条或许还有些生涩,比例或许偶有失调,但那份捕捉到的神韵,那份笔触间蕴含的、小心翼翼又无比专注的情感——那种几乎要破纸而出的、深沉而纯粹的注视——却像一道最强烈的光,瞬间照进了宋炎心底最深处,将他那些日渐明晰却尚未宣之于口的念头,照得无所遁形!
原来……他每一次的凝望,每一次的驻足,都被这个人如此细致地、秘密地珍藏于心,并付诸笔端。
巨大的震动如同潮水般席卷了宋炎。他心脏有力地撞击着胸腔,一种难以言喻的、滚烫的暖流自心底汹涌而出,瞬间流向四肢百骸。他从未想过,自己在另一个人眼中,竟是这样的模样,更从未想过,会有人如此用心地、近乎虔诚地,描绘着他的一切。
就在这时,顾怀瑜似乎终于画完了一个细节,满意地轻轻吁了口气,下意识地侧过头,似乎想活动一下僵硬的脖颈——
然后,他的笑容猛地凝固在脸上。
瞳孔因极度震惊而骤然收缩,血色瞬间从他脸上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一片惨白。他像是被窥破了最隐秘心事的孩童,巨大的惊慌失措和无处遁形的羞耻感淹没了他。他手忙脚乱地想要合上素描本,指尖却颤抖得厉害,炭笔“啪嗒”一声掉落在柔软的地毯上,发出沉闷的轻响。
“宋……宋先生……我……不是……”他语无伦次,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几乎要蜷缩起来,长长的睫毛剧烈颤抖着,不敢再看宋炎。
预期中的质问、不悦或是嘲讽并没有到来。
宋炎只是死死地盯着他,胸膛微微起伏着,深邃的眼眸中翻涌着极其复杂的情绪——最初的震惊过后,是恍然,是确认,是一种如同美酒发酵般越来越浓烈的、近乎灼热的悦然与……决心。
他看到了顾怀瑜眼中那份无处藏匿的、赤裸裸的爱慕与惊慌,看到了他那份小心翼翼守护的秘密被骤然揭穿后的无措与脆弱。
这惊慌失措的模样,比任何精心设计的勾引都更直接地击中了宋炎的心脏。
原来……并非只有他一个人在悄然心动。
原来……那些若有似无的依赖、那些悄然泛红的耳根、那些专注凝望的眼神,都不是他的错觉。
原来,他想要的这个人,也早已将他放在了心上。
这个认知,像最后一块拼图,严丝合缝地嵌入了他心中的蓝图。所有模糊的好感、所有不确定的试探,在这一刻,全部汇聚、沉淀、最终凝固成一个清晰无比、坚不可摧的念头——
就是他。
只有他。
我要他。
宋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压下胸腔里翻涌的激烈情绪。他没有去碰那本素描本,也没有立刻说什么惊天动地的话。他只是缓缓地、极其坚定地,向前迈了一步。
然后,他伸出手,没有去握顾怀瑜的手腕,而是——极其自然地、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拿走了他怀中那本仿佛烫手山芋般的素描本。
顾怀瑜惊惶地抬头望向他,眼圈已然泛红,像一只彻底暴露在猎人目光下的、瑟瑟发抖的小兽。
宋炎的目光牢牢锁住他,那眼神深邃得如同暗夜下的海,表面平静,内里却潜藏着汹涌的暗流与无比坚定的意志。他的指尖抚过素描本粗糙的纸页,抚过那些以他为模特的、一笔一划都倾注着心血的线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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