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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是谢知非的哭声。
那是顾怀瑜的眼泪。
戏里戏外,前世今生,所有的委屈、不甘、恐惧、绝望……在这一刻,随着那根断掉的琴弦,彻底决堤。他分不清自己是在为谢知非哭,还是在为那个在大晟朝无人问津、最终黯然陨落的自己哭。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汹涌而出,迅速浸湿了他苍白的脸颊和前襟。他却死死咬着唇,不让自己哭出声,只有肩膀剧烈地耸动着,脆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卡!”林牧之终于回过神来,猛地喊停,声音却有些沙哑。他刚想说什么。
却见一道黑影如同猎豹般,以惊人的速度从阴影处冲了出去,几步跨上水榭,在所有人和摄像机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已经脱下了自己的黑色大衣,将那个哭得浑身颤抖、几乎要蜷缩起来的人紧紧裹住,一把揽进了怀里!
是宋炎。
他用自己的身体严严实实地挡住了所有窥探的视线和镜头,将顾怀瑜的脸按在自己坚实的胸膛上,不让他这副崩溃的模样暴露在任何人面前。
“别拍了!都停下!”宋炎的声音冰冷至极,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和怒意,目光锐利如刀地扫过周围试图靠近的工作人员,包括林牧之。
林牧之瞬间明白过来,立刻挥手:“快!清场!都出去!这段谁也不准外传!”
工作人员们这才如梦初醒,纷纷低下头,慌忙收拾东西,迅速而安静地退出了水榭区域,留下一个绝对私密的空间。
闲杂人等都离开了,水榭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宋炎紧紧抱着怀里不断发抖的身体,感觉胸前的衬衫迅速被温热的泪水浸透。那压抑的、痛苦的呜咽声像一把钝刀,一下下割着他的心。他没有说话,只是用尽全力地抱着他,一只手紧紧环住他的背,另一只手不断轻抚着他的后脑勺,下巴抵着他的发顶。
“好了……好了……都结束了……怀瑜,看着我,都结束了……”他一遍遍地在他耳边低声重复,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温柔和心疼,“那不是你,都过去了……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怀里的身体依旧在颤抖,哭声却渐渐从压抑的呜咽变成了放声的痛哭。仿佛要将积压了两世的委屈和痛苦,一次性全部哭出来。
宋炎就那么站着,像一座沉稳的山,为他怀中的月亮抵御着所有寒风冷雨,任由他的泪水打湿自己的衣衫,耐心地、一遍遍地安抚着。
不知过了多久,怀里的哭声渐渐低了下去,变成了细微的抽噎,身体的颤抖也慢慢平息。
顾怀瑜哭得脱了力,几乎站不住,全身的重量都倚靠在宋炎身上。他从宋炎怀里抬起头,眼睛红肿得厉害,脸上满是泪痕,眼神空洞而疲惫,却又有一种哭过之后的奇异平静。
他看着宋炎紧锁的眉头和写满担忧的眼睛,嗓音哭得沙哑不堪,带着浓重的鼻音,哽咽着,断断续续地说:
“……宋炎……都过去了……是不是?”
宋炎的心狠狠一揪,重重点头,用指腹轻轻擦去他脸上的泪痕,声音低沉而坚定:“是,都过去了。一出戏了。”
水榭外,月凉如水。水榭内,一场跨越时空的悲恸,终于在爱人坚实的怀抱里,缓缓落下了帷幕。
焕然新生
杀青那夜,顾怀瑜在宋炎怀里哭到脱力,最后几乎是半昏半睡地被抱回酒店的。宋炎守了他一夜,看着他即使在睡梦中也不安稳地蹙着眉,偶尔发出模糊的呓语,心像是被反复揉搓,又疼又涩。
第二天返回市区,顾怀瑜的精神依旧萎靡不振,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精气神,恹恹地靠在车后座,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景物,眼神空茫。宋炎将他紧紧搂在怀里,试图用自己的体温驱散他那份从骨子里透出的寒冷。
回到宋宅,阿姨早已准备好清淡的饮食和安神的汤水。但顾怀瑜只勉强喝了几口汤,便摇着头再也咽不下任何东西。他的脸色苍白得吓人,额角却隐隐发烫。
宋炎的心猛地一沉,立刻叫来了家庭医生。
检查结果,是情绪大起大落、心力交瘁后引发的急性应激反应,伴有高烧。医生开了药,叮嘱要静养,最重要的是保持心境平和。
然而,药物的作用似乎有限。当天夜里,顾怀瑜的体温骤然升高,陷入了昏沉沉的睡梦中。这一昏,便是整整三天。
这三天,对宋炎而言,如同炼狱。
他推掉了所有能推的工作和会议,将书房直接搬到了卧室隔壁。手机二十四小时开机,但除了李峰每日必要的紧急汇报,他拒接了一切无关来电。公司高层们得知总裁因“家事”暂缓办公,虽心下诧异,却无人敢多问一句。
卧室里窗帘低垂,光线昏暗。顾怀瑜躺在宽大的床上,显得愈发瘦弱。他双颊烧得绯红,呼吸急促而微弱,长长的睫毛不住地颤抖,显然正深陷于极不安稳的梦魇之中。
宋炎就坐在床边,寸步不离。他拧了冰冷的毛巾,一遍又一遍地为他擦拭额头、脖颈和手心,物理降温。他小心翼翼地用棉签蘸了温水,湿润他干裂起皮的嘴唇。喂药时,他需要极有耐心地一点点哄着喂进去,生怕呛到他。
夜晚尤其难熬。顾怀瑜的呓语变得清晰起来,破碎而痛苦。
“……不要……不是我……”
“……父亲……为什么……”
“……崖……好冷……”
“……殿下……二殿下……”
那些零碎的词语,像一把把生锈的钝刀,反复切割着宋炎的神经。他紧紧握着顾怀瑜滚烫的手,一遍遍在他耳边低语:“怀瑜,醒醒,那是梦,只是梦……我在这里,没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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