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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他们不见棺材不掉泪,他挥手让下属将人请了上来,一行人齐齐起身,“这位是宫里出来的大监,奉旨监管青嘉盐场,他曾在宫里见过小郡王。本官看证据确凿,你们如何狡辩!”
身着华衣锦服的中官慢悠悠走进来,神情倨傲,丝毫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
他本不想掺和朝官们的明争暗斗,在盐场里捞够油水也就罢了,何必给自己找麻烦,不过张景春是河南布政使,给出了一万两的银票请他走一趟,且日后还要打交道,不过看一眼的功夫,不碍什么事。
张景春侧身站着,低声询问了中官几句,表情谦卑恭顺,只见中官凉薄的眼神扫了过来,仔仔细细将王慎如和郑墨言打量了一番,罢了,才笑道:“咱家曾见过小郡王,龙章凤姿,绝不是你们二人。”
听到这话,张景春挺直了腰板,森寒的眸光直直看向了王慎如,“事到如今,你们还要狡辩吗?谋害钦差,是满门抄斩的大罪,本本官这就将你们二人就地正法,以儆效尤!”
郑墨言见情形不对,默默站在了王慎如身后,思索着如何在紧急情况下带着王慎如逃出生天。
一旁的王慎如面色也沉冷了下来,“我等奉延平郡王之令,前来中阳府,且手握圣旨,尔等大开杀戒,是要抗旨谋反吗?”
张景春冷笑,大手一挥,院内的官兵兵甲在身,严阵以待,“不过宵小之徒,现在还在拿圣旨压本官,来人,给我拿下!”
郑墨言的手心搓出汗来,着急的眼神看向了稳如泰山一动不动的王慎如,“王大人,我们……”
此地气氛冷凝至极,官兵步步紧逼,眼看着就要到他们面前。
千钧一发之际,院内传来的一声如平地惊雷,炸响了整个议事的府厅,清冷的声音回荡在此间。
“张大人好大的威风,本王今日真是长见识了。”
封竹西大跨步走了进来,长风拂过袖口猎猎作响,身后的徐方谨亦脸色冷凝,再看到王慎如和郑墨言时,悬着心才放了下来。
张景春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到,下意识转头看向了中官,却见中官颤巍巍跪下,恭敬高声呼道:“参见延平郡王。”
而后厅堂内全部的官员才齐刷刷跪下,稽首拜呼:“参见延平郡王。”
“难道张大人还要说本王是假冒的吗?莫不是要请陛下来见见本王是不是真的?”封竹西好整以暇地抱臂,说出来的话险些将张景春吓破胆。
张景春当即跪下,冷汗涔涔,背脊发凉,头皮不住发麻。
“下官不敢,参见延平郡王。”——
作者有话说:本来想多更新一些剧情的,但是今天出门了,晚上蛮晚才回来的,不好意思(鞠躬)
明天我尽量多写一点。
第64章
自打正午时出了假冒钦差的闹剧,所有官员的心都惴惴不安,特别是他们被赶在一旁,延平郡王一言不发,只让人领了账册来,说是要巡视灾情。
日光晒得人头昏脑涨,张景春站在庭院中间,身后跟着的是河南一众官员,面皮被毒辣的日头灼烧,不过站了几炷香的功夫,就已经汗湿衣衫,脖颈间一层层黏腻的汗没入里衣,但没有几人敢动。
封竹西命人搬来了一张长案桌,摆在厅堂中,将王慎如他们这几日接触的账册一一摞成一叠,扮作侍从的暗卫也抬来一个大木箱,里头放着的厚厚的几大本账本,就是放在那一处,也足够吓人了。
见此方阵仗,院中被撇在一旁的官员不由得心中惊恐,脸色青白交杂,未知的恐惧如阴霾般笼罩在他们头顶,四野寂静,唯有沉重的呼吸声和纸页摸索的沙沙响声。
封竹西背脊挺直,眸光一错不错地落在一本账册上,记载了朝廷拨下的赈灾粮和银钱的往来,所用何处,数目几何,运粮者往来的脚程里数和口粮,一笔笔,繁复之极,涉及到许多府县。
无风的庭院,日光刺眼,一众官员依照品级依次站着,心中焦躁难忍,仿佛是被上万只蚂蚁爬上了肢体,钻心刺痒的痛苦让烧灼的眼皮都在发烫。
平日里养尊处优的堂官哪里受过这等冷待,张景春耐不住性子,用袖中的棉白布擦拭汗水,上前一步来。
“殿下,可是账册有什么不妥之处,您可明言指出,我等虽身份卑贱,但亦是金銮殿上面过圣的,两榜进士,何必折辱我们这些老骨头。”
指尖放在案上的一条账目下顿住,封竹西心头的火正窝着没处发呢,他倏而冷笑,“你们还知道自个是两榜进士,天子门生?黎庶尚于水深火热之中,你们不思赈灾救民,反倒大摆宴席,狂饮暴食,轻歌曼舞,举杯欢庆,不知的还以为河南有什么喜事。”
“你们倒是关上门来快活度日,可曾看看外头是什么日子?大荒之年,岁饥人相食,哀鸿遍野,尸骨横山。你说你们是进士出身,可曾还记得殿试前天子对策写过的牧民之道。”
封竹西不肯罢休,横笔拂袖的时候,满脸怒意,拍案的几声响如擂鼓,“慕怀,你说说,昨日他们都干了什么。”
闻言,徐方谨恭敬出列,从袖中抽出一张长条的纸张,上头他们从府宅里抽调出昨晚众官宴席的后厨采买单子,扬声道:“昨日宴席采买如下,鹅五十三只、猪十头、牛四头……共记所用银钱两千四百七十四两。”
一项一项说得院中的官员冷汗涔涔,也令人汗颜,有些官员站不稳,依着身旁的官员才勉强直立。
封竹西横眉冷目,再出口的话全是刺,“不知这项银子从而何来,一两银子所买粥米几何?何况两千多两!这笔账目本王倒要查清楚,看看何人如此胆大包天。”
谁都没想到封竹西会从这件事来挑刺发落,张景春手脚发麻,当即跪了下来,跪拜叩首,言辞切切,“尔等接迎钦差失度,还望殿下恕罪。”
而后后头齐刷刷的官员跪了一地,齐声告罪。
见封竹西显出此等威严气度,一旁的王慎如定了定身形,他对小郡王的印象还在昔日十五六岁年齿的呼朋引伴,风流俊逸,未曾想到有一日会见到他严肃厉色的一面。
起初他对于陛下让小郡王来河南巡视灾情一事颇有微词,人命关天,怎可胡闹?
但此番见到徐方谨和小郡王这一个月来深入灾区鞠躬尽瘁,机敏锐利,雷厉风行,他就为自己曾经的狭隘而心生愧意,也为二人一路的不掩风尘所折服,
等到封竹西让他们起来之后,张景春等人自以为逃过一劫,毕竟有个招待钦差的名头在,如果深究下去,封竹西这几日行踪成谜也会成为话柄,彼此闹到台面上也不好看,再者,这到底不是什么大罪。
而此时,徐方谨缓步走了出来,语气平和从缓,“张大人,您是河南布政使,执掌一省的民政生计,我有几个问题想要请教您,不知可方便?”
直到刚才张景春才知道原先那个假冒的钦差是内阁阁老王士净的独子王慎如,也为他父子同一秉性的刚正所惊惧,他庆幸于自己没有对其真的下杀手,不然后面就收不了场了。
现在面前的这位钦差徐方谨,面皮看着生,言谈中也和气,张景春放松了警惕,心想这才是真的徐方谨,不似王慎如那个耿介孤直的脾性,不过是一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国子监监生,不成什么大气,日后还要在官场里混,总不能到处树敌吧。
张景春缓下心神来,拱手道:“徐大人客气了,您是钦差,奉旨巡视灾情,抚灾安民,下官等自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敢问如今河南境内哪些府县受灾最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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