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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年人的世界,尤其是经由介绍相识的男女,其结局往往呈现出一种心照不宣的简单与残酷。无非两种:或在一次又一次默契的沉默中,渐渐不再联系,最终退回陌生人的安全距离;或在某一次偶然的四目交汇里,真切地捕捉到电光石火,于是顺理成章地靠近,尝试谱写后续的篇章。
显然,陈武桢和苏雯清之间,是毫无悬念的前者。
自那个他徒步回去的平安夜之后,时间平稳又略显滞重地滑向春节。陈武桢不是没有过挣扎和犹豫。他也曾几次点开那个对话框,输入又删除,最终可能出去一句干巴巴的“最近忙吗?”或是分享一个并不好笑的无聊段子。
苏雯清的回复,如同她的态度,总带着一种礼貌的疏离。有时会隔很久才回一个“嗯”或“还行”;有时则会简短地回应一两句,但那股冷淡的气息几乎能透过屏幕渗出来,迅浇灭陈武桢好不容易鼓起的丁点热情;更多的时候,信息如同石沉大海,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泛起。
这种显而易见的冷淡,像一面冰冷的镜子,照出了陈武桢一厢情愿的尴尬。加之他心底那轮名为柳晴雯的“白月光”从未真正黯淡过,两相对比之下,追逐苏雯清这点微末的火星,显得愈徒劳和索然无味。
渐渐地,陈武桢也就不再联系了。
那场他自己设定的“不联系”实验,从最初的主动试探,最终变成了一种被动的、无奈的接受。他不再给她信息,那个对话框沉到了列表的最底端。偶尔看到她的头像在好友列表里亮起,心里也不再有多少波澜,只是默默地滑过去。那o元话费带来的微妙联系,彻底断了线。苏雯清成了一个安静的、不再具有特殊意义的联系人,一个……“认识过”的人。
后来有一次,和共同的朋友周舟聊天。周舟带着几分关心和试探,casuay地问起:“哎,武桢,最近和雯清怎么样?都没听你提起了。”
陈武桢闻言,嘴角扯出一丝淡淡的、带着自嘲意味的冷笑,用一种半真半假、故作轻松地开玩笑口气回答道:“还能怎么样?人家苏姑娘眼界高,看不上我呗。”
这话听起来是玩笑,却精准地表达了他感知到的结果和那点残存的不甘。周舟听了,脸上闪过一丝了然的神情,似乎也从苏雯清那边或多或少地知晓了某种“定论”。他拍了拍陈武桢的肩膀,用一种混合着安慰和鼓励的语气说道:“嗨,没事!这说明缘分没到。别灰心,我以后给你介绍个更好的,肯定有适合你的!”
这番安慰,坐实了陈武桢的猜测,也为这段短暂而潦草的关系,画上了一个众人皆已心知肚明的句号。陈武桢点点头,没再说什么。他知道,关于苏雯清的这一页,到此,算是彻底翻过去了。城市很大,以后若无刻意安排,大约也不会再见了。那点平安夜生出的微小火花,早已熄灭在冬日寒冷的空气里,连一缕青烟都未曾留下。
春节假期回家,除了团聚的温暖,也少不了走亲访友时那些无法逃避的“关怀”。“工作怎么样?”“有对象了吗?”成了高频出现的问题。这一次,陈武桢回答得坦然了许多。一方面是因为年纪确实到了,另一方面,齐阳建工这个单位名头,似乎也给他增添了几分无形的筹码,让他在相亲市场上显得不那么“单薄”。
果然,年后回到单位,身边的同事、老家的亲戚,都开始热心地给他张罗起来。崭新的o年,对陈武桢而言,仿佛突然开启了一个热闹的相亲年。
第一个走进他视野的,是在市一中附属幼儿园做幼师的汪宇艳。
仅仅是因为这个名字的读音和《天龙八部》里的“王语嫣”惊人地相似,陈武桢的心弦就被莫名地拨动了一下,好感瞬间倍增。没见面之前,在网上聊得也算投机。那段日子,陈武桢几乎沉浸在自己编织的幻想里:仿佛自己就是那个痴情的段誉,终于在茫茫人海中遇到了自己的“神仙姐姐”王语嫣。
然而,汪宇艳显然比幻想中的“王语嫣”要现实得多。两人没聊多久,她就主动提出了见面。陈武桢既紧张又期待,特意拉上舍友丰文武,跑到人民广场附近的杉杉专卖店,咬牙买了一件打折的衬衫。崭新的衬衫上身,确实让他褪去了几分青涩,显得成熟稳重了些。为了更添底气,他还特意向老同学于颂言借来了他那辆崭新的战警踏板摩托车。
见面地点约在汪宇艳单位附近,市一中对过。两人最终选了一中东边一家装潢颇为气派的餐馆——“天天有喜”。这家主打喜宴的饭店在齐阳有多家分店,小有名气,环境确实上档次。
汪宇艳如约而至。她穿着简单的白色工装衬衫,扎着一个利落的马尾辫。这型,这个头,竟然和记忆中的柳晴雯有几分神似,这让陈武桢心里又是一动。
两人在靠窗的小桌坐下。陈武桢努力表现得绅士,将菜单递给汪宇艳请她点菜。她只简单点了两个清淡的素菜。陈武桢觉得太过简单,面子上过不去,执意要再加几个硬菜,却被汪宇艳温和却坚定地制止了。最后,只加了两份水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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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菜上桌,交谈也开始了。内容无非是工作、老家、毕业学校、现在住哪里……陈武桢说得有些投入,甚至过于诚实地主动交代了自己还没买房,暂时住在单位租的公寓里。话一出口,他立刻有点后悔,觉得是不是交底太快、太彻底了?人家还没问到这么深入呢。
但转念一想,他又释然了。坦诚一点也好。把自己的真实情况和盘托出,反而更有利于对方做出判断。成与不成,早做决断,也免得彼此浪费宝贵的时间。这是一种近乎破釜沉舟的坦诚,背后藏着一丝害怕被后续看穿后的失望,也带着点急于寻求确定的迫切。
汪宇艳听完,也坦诚地说了自己的住处。这顿饭,在一种礼貌而略显谨慎的氛围中结束了。
饭后,两人就要各自返回住处。陈武桢看着那辆借来的崭新踏板摩托车,突然鼓起勇气提议:“我骑车送你回去吧?”
汪宇艳似乎有些意外,眼神里闪过一丝犹豫,起初婉拒道:“不用了,不太顺路吧,我自己回去就行。”
陈武桢却坚持了一下:“没事,方便,送你吧。”或许是他的坚持显得诚恳,汪宇艳稍稍迟疑,最终还是点头答应了。
夜晚的风带着凉意。陈武桢骑着车,汪宇艳侧坐在后面。两人的身体因为空间有限,靠得很近,陈武桢甚至能闻到对方丝间淡淡的清香。然而,汪宇艳的双手并没有如他期待的那样扶在他的腰上,而是向后紧紧地抓着摩托车后座的扶手,刻意地保持着一点距离。
尽管如此,能和一个女孩离得如此之近,依旧让陈武桢心头微热。路上,他还想找些话题,但风呼呼地掠过耳畔,交谈变得困难,多数时候只能是沉默。
此刻,陈武桢的脑海里不禁浮现出电影里的浪漫桥段:男主角故意加,身后的女孩会因为害怕而顺势抱住他……这个念头让他心跳加。他怀着一点隐秘的期待,故意稍稍加大了油门,摩托车度提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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