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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黎可想了想,“因为他看不见我呀。”
她伸出两根手指,做了个“看”的动作,跟小欧讲:“人只会在意自己眼里的东西,对于那些看不见的,从来不会浪费表情。就像你去逛超市,只会关心自己感兴趣和想要的,对于超市其他的东西,从来不会多注意。”
小欧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再想一想,这个叔叔是盲人,什么都看不见呀。
他又问:“lucky什么时候出来?”
“它想玩的时候就会自己下楼。”
话音刚落,露台楼梯传来啪嗒啪嗒的声响,一只毛色发亮的浅金色大狗甩着尾巴,踩着小碎步走进花园。它看见黎可,高高兴兴地奔过来,再冷不丁看见黎可身边有个陌生小孩,前爪突然缩回,圆溜溜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小欧。
黎可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小欧的嘴,又竖起手指对着lucky做了个“嘘”的动作。
人没出来。
黎可再勾勾手指,示意lucky过来。
lucky歪着脑袋,来来回回地看着黎可和小欧,最后咧开嘴筒子,欢快地摇着尾巴扑过来。
小朋友对小动物有天然的喜爱,何况lucky亲近人又很少见外人,就像瞌睡遇上了枕头,一个摸狗摸得兴高采烈手忙脚乱,一个被撸毛撸得急不可耐意犹未尽。
黎可在一旁教小欧怎么摸lucky,一边给他俩互相介绍。
时间到,黎可把这两个小东西掰开:“行了行了,可以了。”
她催lucky回书房去。
离开时间太长,贺循会出来找它。
lucky甩甩尾巴,两个小家伙睁着天真无邪又水汪汪的大眼睛,眼巴巴又可怜兮兮,无声求她。
黎可左看看右看看,最后心软:“十五分钟。”
他俩在花园里玩着,黎可叮嘱了小欧几句,自己去了二楼——贺循在书房里,她拖着吸尘器进去了。
.
贺循坐在单人沙发,思绪似乎游离。
搁在手边的电子平板正在重复播放一段视频。
那是冰原和草地,越野车和皮划艇,篝火和啤酒,音乐和笑语,年轻的面孔洋溢着青春和友谊的气息。
骄傲愉快的年轻人,会一起打球吃饭寻欢作乐,也会坐在一起聊各种漫无边际的话题,共同举杯的时候也会喊出友谊长久。
可是各自的人生都有各自的际遇。
贺循失明后,这些朋友都给予莫大的帮忙和安慰,可生活却很难再重聚一起,当行动有了顾忌、谈话有了禁忌,当每个人都在小心翼翼照顾贺循的眼睛和情绪,友谊再也回不到过去的维度。
热闹的好友群不约而同地开始沉寂,偶尔会冒出几句闲聊,插科打诨地开几句玩笑,有人问要不要一起吃饭,对话又戛然而止。
情谊还在,却很难再继续一起往前走。
对于贺循来说,一场隆重热闹的婚礼,坐在婚礼现场和坐在世界的其他角落都是一样,给他一段声音或者音效就已经足够,而最得体的祝福就是不要出席。
“嗡嗡嗡嗡嗡嗡嗡……”
吸尘器断断续续地响,聒噪地打破书房的气氛。
“黎姐。”
“啊……贺先生您喊我?”黎可一脸茫然,看见贺循蹙起的眉心,贴心问,“我干活吵到您了吗?要不……您把视频音量再调大一点?”
贺循手指轻轻一滑,电子屏幕已经熄暗。
他面色冷淡,起身站起来,似乎想往外走。
黎可怎么肯放人。
她凑上去:“贺先生,您心情好像不太好?”
他并不搭理她。
“您是不是有点难过?”黎可问,“因为……拒绝了去参加朋友的婚礼。”
贺循顿住脚步,拧起剑眉,面对着她,颀长挺拔的身高也有种居高临下的气势,淡声道:“偷听,这似乎不是你的工作内容。”
所谓的精英人士,通常很擅于用身份和气质谈吐给别人压迫感,黎可压根不惧,更何况那双黑如点墨的眼眸只是种虚张声势的伪装。
她干笑两声:“除非我失聪,不然我没办法关上自己的耳朵……还是您想把身边的人都换成哑巴聋子?每个人都不听不说不看,那多没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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