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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瞥见遂晚,眼皮懒得抬,不偏不倚从她身旁走过,两方井水不犯河水。
遂晚捕捉到金属表链摩挲发出的轻细声响,不知为何心神凝了凝,回落时,心里空落落发疼。
她回头等二人走远了,不见了踪影,鬼使神差打算进那间房间看一眼。
门虚掩着,听不到里面有动静,从门缝看去,视野里黑黢黢一片。她轻轻推开门,眼睛不能立马适应黑暗,最先看到的,是窗边稀薄朦胧的月光。
月光是灰白色。
紧接着她发现窗下地上靠墙坐着一个人,低垂着头,月光淡扫出人形阴影,吝啬为囚徒着墨。
她没闻见浓烈的血腥味,应该只是被见所未见的□□吓到脱力,萎顿在那里。
“喂……”她轻声询问。
那人猛然抬起头,劲草一般,骇遂晚一跳。
月光于是从发顶散落了他半面,遂晚更是心跳骤停,呼吸都屏住。
——是盛堂。
即便他额发凌乱,脸上蹭上脏污,鼻梁上斜掠一道伤痕,不知遭到哪个恶徒施暴。可月光温柔,他的五官浸沐其中还如初见时清朗。
他口中紧塞布团,不能发声,手背在身后。桃花沉潭底,好看的桃花眼在暗昧里也能将她溺毙。
他瞳仁中有清晰的渴求,坚执的,在无尽长夜如墨玉。
四目相对却也如一记重锤狠敲在遂晚心上,踟蹰的心砸下,悸颤难免,疼痛锥心。
她和他只隔着三尺距离,在这间破屋里,她没想到会见到他。
这一生,她没妄想过还会再遇见他。
遂晚冲上前去拔掉堵在他嘴里的布团,手指发颤,几乎不听使唤,她弯身,手探到他身后,摸索着,终于触到束缚他双腕的粗粝麻绳。
她慌张四顾,晦暗的房间什么都看不清,找不到趁手的器具拿来借用。
“别慌,”身前的男子突然低声说,“我衬衫口袋里,有眼镜。”
遂晚收回手,惊觉方才一心为探寻他身后桎梏双手的绳索,没注意弯身近乎与他贴面。甫移开时听见他说:“你怎么哭了?我这副样子很可怕?”
一颗泪珠在灰蒙蒙月光下、在两人面前坠落,遂晚才后知后觉自己竟然清泪满面。
她无暇拭泪,伸手探进盛堂胸前的衬衫口袋,里面果然竖插着一副眼镜,她知道,就是他会戴着读报纸的那一副。
她把眼镜取出来,镜片已经碎裂,左边镜片外角缺损一块,与金丝镜架露出一个豁口。
可想而知,他前胸遭到过重击,流氓下手没轻重,只分活人死人,他身上一定带着伤。
他又是为何惹上阑社的煞神?
此间情形不容她多想,她使劲从豁口处抠下镜片,玻璃尖锐,指腹一阵微痛,再抠取时多了些黏腻的液体。
镜片拆卸下来,遂晩马上拿镜片去割盛堂手腕上的麻绳,麻绳粗硬,她只能来回用玻璃边缘不管不顾地划割。指间黏腻温热的液体越流越多,玻璃镜片快要抓捏不住,麻绳反复划割的地方终于有松散的迹象,盛堂低声说:“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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