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肥牛也喝酒、也逛窑子,但有个尺度,棍儿自律性最强,昨夜没喝酒、也没逛窑子,而是回家和父母团聚了,将一百块大洋交给父母,父母问他钱哪儿来的,他说找了份新差事,在十八街倒卖狗肉、牛肉,自己赚的。
父母没说话,知道他在撒谎,倒卖多少狗肉牛肉能赚一百块大洋?二老默默地将钱收起来,一颗也不敢花。
棍儿有个妹妹叫花儿,花儿年方二八,要出嫁,对象也是渔民的儿子,门当户对,棍儿又悄悄地把二十块大洋塞给妹妹:“花儿,这是哥给你攒的,给你买嫁妆!咱不丢面儿!”
花儿眼中含泪:“哥,我不要,我只求你走正道!”
全家都知道他是“佛爷”,早晚栽跟头,父母让他跟着打鱼,他倒不是怕苦,而是觉得没前途,二老打了一辈子鱼,还不是住窝棚?家徒四壁,社会最底层。
所以他剑走偏锋,跟了肥牛,后来遇到陈三爷,他感觉陈三爷就是他的指路灯,跟着“水爷”定能翻身。
跟对人,很重要,鸟随鸾凤腾高远,人伴贤良品自高。
恢恢江湖,藏龙卧虎,民国乱世,枭雄辈出。
当年湖南那帮放牛娃就是因为跟对了曾国藩,后来都成了湘军将领,袁世凯小站练兵,很多兵油子来投奔,后来都成了北洋军阀,曹锟,以前就是走街串巷的小商贩,因为跟了袁世凯,成为民国大总统。
这些事,上到达官贵人,下到贩夫走卒,都知道,天津卫又是北洋老窝,作为土生土长的天津人,棍儿心里门儿清。
辰时许,陈三爷将四个徒弟叫起来,他们都没睡醒,睡眼惺忪。
陈三爷将那张五万大洋的银票交给棍儿:“送到青居里13号。”
棍儿一愣:“青居里13号?那……那是蕉爷的府邸啊!”
“对啊。水爷,您认识蕉爷啊?”三位徒弟迫不及待地问。
陈三爷微微一笑:“送了拜帖,不就认识了吗?”
棍儿想了想:“这拜帖好贵啊,5万啊。”
陈三爷说道:“提前拜山门,总好过临时抱佛脚。”
肥牛想了想:“有道理。”
铁蛋和云鹏急得眼睛都发红了:“可……可……”
陈三爷瞥了他们一眼:“可什么?心疼这些大洋?”
铁蛋抓耳挠腮:“我就怕,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头。”
陈三爷笑了:“不怕不回头,就怕狗不理!”
四人一愣,哈哈大笑。
陈三爷的语言艺术登峰造极,借天津名吃“狗不理”,阐明了事情玄机,他们还不知道,他们心目的“水爷”,是个魔术师,从小卖艺,小嘴特能叭叭,只不过独步江湖之后,变沉稳了。
蕉爷此刻正一身崭新的长袍马褂,容光焕发地迎接亲朋好友,过五十大寿,天津卫一半有头有脸的都来了,警局局长、警厅副厅长、贸易公司大老板、镖局镖头、武士会瓢把子、军方副官、外国领事,乃至官场名媛、梨园名角,纷纷到场。
光礼金就收了上百万,还有巴西的咖啡豆、缅甸的象牙、西洋的钟表、南非的钻石。
陈三爷的五万大洋本票,在这些滚滚贺礼面前,如同一滴水,丝毫溅不起浪花。
但就是这一滴水,蕉爷也没拿到。
一个时辰后,棍儿连滚带爬地跑了回来,鼻青脸肿:“水爷,不好了!不好了!”
陈三爷一愣:“别急,慢慢说!”
棍儿一脸哭丧:“本票……被抢了!”
陈三爷大吃一惊:“被谁抢了?”
棍儿说:“我还没到洋场,刚走到山东街,电线杆后面冲出来两个黑衣人,上来就一通打,我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倒在地上了,两人抢了银票就跑了!水爷,小的办事不利,您打我吧!”棍儿泪流满面,噗通跪在了地上。
陈三爷沉默良久,他首先怀疑是棍儿私吞了,故意制造被劫假象,但很快否定了,棍儿如果私吞了银票,不会跑回来。
陈三爷瞥了瞥棍儿,问了一句:“对方露脸了吗?还是蒙面?”
“没蒙面,露着脸,我记得他们,都二十多岁!”
陈三爷思忖片刻,点点头:“截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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