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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怀安扶着廊柱,腿在发颤。
鸿曜站在庭院的尽头,隔着一条曲折的青石板路对他说道:“来……”
“有点晕,我马上……”
谢怀安小声吸气,强迫自己不去看石板路,去看路边铺着的鹅卵石和盆栽里的鲜花。
无济于事。
血色的幻影覆盖在青石板路上,他甚至能看到脏器,还有起伏涌动的不可名状之物。
它们黏腻地覆盖在路上,青石板路尽头站在面白无须、穿着老式太监服的怪物。
“先生,我数三下。如果你还是不过来,作为惩罚,朕会在胖胖面前拍你不想被拍的地方。”鸿曜做了个打屁股的手势。
谢怀安下了走廊,踩到院子上。
幻觉中鲜花张开了血盆大口,石板路会碎出万丈深渊,草木扭曲成藤蔓缠在他身上。
“一……”鸿曜的声音穿透幻觉。
“来了……”谢怀安挪动沉重的双腿。
“二……”
谢怀安闭上眼睛,小跑了起来,腿一软差点摔倒在地。
黑袍的少年天子上前跨了一大步,张开坚实的双臂搂住他,打横一捞,笑道:“三……”
鸿曜的身躯是温热的,胸膛因为笑意而震动。
谢怀安惊慌地睁眼,幻觉褪尽,无事发生。
鸿曜轻松地抱着他,像是要履行“从之前到从今以后陪在他身边”的诺言,稳步向小院门口走去。
“我们……要去哪?”谢怀安问。
“去哪很重要吗?”鸿曜道,“旧的一夜已经过去,先生,你要和我一起过新日子。”
“嗯……”谢怀安头埋在鸿曜肩上,掩饰自己急促的呼吸和错乱跳动的心脏。
不是因为恐慌,是因为一些更快乐、更甜蜜的感情。
“陛下……这次出门是不是不用带白纱了?我想好好看一看昭歌。”
“不……”鸿曜笑容有些扭曲,马上改口道,“当然……”
“陛下之前说二当家会做甜糕,真看不出来。”谢怀安埋着头,不睁眼看石板路。
鸿曜说着话转移谢怀安的注意力:“玄机阁有些人还是挺有意思的。裴修仪千杯不醉;二当家裴文正善下厨,先生夸过的鱼汤和点心都是出自他的手;还有个最会算账的小的,裴君宝。他会复核所有的账目,谁算错了就扮姑娘。”
谢怀安被逗笑了:“怪不得最早二当家穿了紫裙子,啊,陛下,我不带白纱,要是见了二当家怎么办,当时装瞎子进的千碑窟……”
鸿曜哼了一声。
“仙师的眼是预测天意的眼,遮住不是理所当然吗?若是不遮了,就是仙师怜悯世人想见人间苦难。你若是实在担心,就叫周伯鸾去想说辞。”
“不,不用了。”谢怀安听得脸热。
周隐善辞赋,几番共事之后把他摆在一个相当高的位置。不管是从正面还是反面,周隐都能把他的一举一动夸出花来。
“这次我们出门会见到二当家和伯鸾吗?”
鸿曜道:“到了先生就知道了,抬眼看看,要上马车了。”
谢怀安迟疑了一会,小心地抬起头。
日光清明,晴空万里。
地上翠竹三两根,天上白鹭一行。小院白墙灰瓦,马车古朴简素。
暗卫娄贺笑容憨厚,对他夸张地弯身作揖。女官空青蒙面含笑,拎着药箱和食盒。
谢怀安有点呆。
他们都是冷酷肃杀的人,经历过多年黑暗的风雨,但现在笑得真挚又美丽,甚至还红了眼。
这就是鸿曜说的……出门见些动不动就会哭的人吗?
明明不久前还时常见面,经过一道血色,他怎么就全忘了呢?
谢怀安跟着笑了,笑得比最甜的甜糕还要甜:“好久不见……”
焚香楼……
听闻陛下要带仙师前来,楼内闲杂人等早已清空。只剩下二当家裴文正和碰巧在楼内整理书稿的凌子游。
裴文正女装打扮,习惯性地捂着胃晃来晃去。
“老凌,我这么穿行吗?是不是要再插个金步摇,指甲上再抹些蔻什么来着,染个胭脂色,不行,深紫?”
凌子游捧着个杯子喝水,差点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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